魔巫山谷。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分身那边的强烈感官刺激,如同烈火燎原,瞬间席卷了陌尘本体。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脸颊,连带着耳根都烧了起来。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陌生的酥麻和悸动,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
“哟?”帝渊敏锐地捕捉到陌尘瞬间的僵硬和那抹飞上眼尾的、极其罕见的薄红,他忍着蜕皮余痛,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夸张地凑近:“表弟?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嗯?”
他故意拉长了尾音,带着浓浓的戏谑:
“难道是……累的?”
陌尘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那恼人的悸动,声音紧绷:“是,累的。
蜕皮结束,我先走一步。”
他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尴尬之地,切断那该死的分身感应。
“想走?”帝渊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恢复人形,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有力。
他动作快如鬼魅,一把扣住陌尘欲转身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顾陌尘,你当魔巫城是什么地方?你家半月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语气带着被轻视的恼怒。
手腕被钳制,分身那边传来的奇异触感仿佛被放大,陌尘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眼尾那抹红晕更深,如同染了胭脂:
“松手!否则,后果自负。”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戾气。
“呵!”帝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不仅不松,反而凑得更近,几乎贴着陌尘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清冷儒雅、无欲无求的陌尘公子……也会动怒?”
他低笑,带着恶劣的探究:“让我猜猜……是不是君笙那小子,此刻正在对你的……‘身体’,做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眼瞎吗?我这不是在这里吗?滚。”陌尘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步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你本事那么大,要弄个分身在君笙身边不是轻而易举。”
陌尘转身就走。
“想跑?”帝渊眼神一冷,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浓郁的黑烟。
下一刻,一条比之前更加庞大、鳞片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漆黑巨蟒凭空出现,带着腥风,巨大的蛇躯如同钢索般瞬间缠绕而上,将陌尘牢牢捆缚在中央。
冰冷的鳞片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蛇头高昂,猩红的蛇信几乎舔到他的鼻尖,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表弟别急着走,”巨蟒口中发出帝渊低沉戏谑的声音:“小心我这宝贝儿……一口吞了你。”
陌尘被冰冷的蛇躯紧紧缠绕,那滑腻的触感和强大的束缚力让陌尘心感不安,分身传来的异样感更是火上浇油。
他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寒冰:
“帝渊,你想怎样?”
巨蟒的头颅晃了晃,帝渊的声音带着贪婪:“不怎样。
你主动送上门来,还是最好的‘炉鼎’……表哥我怎么能让你跑了呢?
留在魔巫城,你这取之不尽的仙灵之气……岂不是妙哉?”他图穷匕见。
陌尘怒极反笑:“又是打树灵的主意?你想要,就直接说,用这种下作手段绑着我,算什么本事?”
“我要你就给?”帝渊嗤笑。
“不是我给不给,”陌尘的声音冰冷刺骨:“是你拿不拿得到,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帝渊被激怒,巨蟒形态瞬间解除,他恢复人形,眼中厉色一闪,五指并拢成爪,指尖缠绕着漆黑的魔元,快如闪电般直插陌尘眉心识海。
他要强行攫取不死树灵。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陌尘眉心的刹那。
嗡!!!
一股浩瀚磅礴、仿佛蕴含着整个星域生机的恐怖力量,猛地从陌尘识海深处爆发出来。
那力量至纯至圣,对魔气有着天然的、毁灭性的克制。
“啊——!”帝渊惨叫一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他凝聚的魔力瞬间溃散,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山壁上,砸出一个深坑,碎石簌簌落下。
他喉头一甜,一口暗红的血喷了出来,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怎……怎么可能?!”他捂着剧痛的胸口,死死盯着依旧站在原地、毫发无损的陌尘:“拿……拿不出来?!”
陌尘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襟,眼神淡漠:“我早说过,你们办不到。偏不信。”他周身那爆发的圣洁气息缓缓收敛。
帝渊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起,擦掉嘴角的血迹,眼中贪婪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疯狂:“拿不到也无妨,只要把你绑在身边。
这仙灵之气,照样取之不尽。”他竟还不死心。
陌尘看着他,眼神如同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帝渊,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帝渊,我给你三息时间,收回你的魔念,放开禁制。
否则~”他目光扫过山谷外魔巫城那鳞次栉比的黑色建筑:“我连你这座魔窟,一同劈成废墟。”
“说大话谁不会?”帝渊强撑着站直身体,周身魔气再次翻涌,显然打算顽抗到底。
“一息。”陌尘根本不理会他的叫嚣,直接倒数。
“你……”帝渊刚吐出一个字。
“清元剑阵,落。”陌尘的声音冰冷如裁决。
话音未落,山谷上空骤然亮起。
无数道凝练至极、散发着凛冽寒光的剑气凭空生成,如同倾盆暴雨般轰然落下。
目标并非帝渊,而是那条由他魔元幻化、正试图再次缠绕陌尘的巨蟒虚影。
嗤嗤嗤——!
刺耳的切割撕裂声响起。
那狰狞的巨蟒虚影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无数剑气洞穿、切割、搅碎。
化作一蓬浓郁腥臭的血雾和溃散的魔气,弥漫在空气中。
这还没完,陌尘眼神冰冷,指尖雷光跳跃:
“九霄御雷诀,引!”
轰隆隆——!!!
九天之上,厚重的魔云被狂暴的力量强行撕裂!一道道水桶粗细、闪耀着毁灭紫光的恐怖神雷,如同天神的怒火,撕裂长空,精准无比地劈向魔巫城。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绵不绝。
坚固的黑色魔岩建筑在神雷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
高耸的塔楼瞬间崩塌,巨大的宫殿穹顶被掀飞,城墙成片成片地倒塌。
魔巫城最繁华、最核心的区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化作一片燃烧着雷火、弥漫着烟尘的断壁残垣。
连帝渊那座最为雄伟奢华的寝宫,也只剩下了半截焦黑的断墙。
一道神雷余波不偏不倚,狠狠劈在刚刚站起来的帝渊身上。
“呃啊——!”帝渊浑身剧颤,如同被投入熔炉,麻痹与灼痛席卷全身,刚刚压制下去的伤势再次爆发,鲜血狂喷,整个人被劈得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废墟里,狼狈不堪,华贵的魔袍焦黑破烂,沾满尘土。
“表弟,你说话不算数?”帝渊从碎石瓦砾中艰难地抬起头,灰头土脸,又惊又怒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委屈:“三都没数,就数到一。
好歹……好歹让我准备一下。”他引以为傲的魔巫城,他经营多年的根基,就这么……没了?
废墟之中,幸存的魔民们从藏身处爬出来,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哭喊、咒骂、哀嚎瞬间响成一片:
“天杀的,哪个混蛋引来的天雷。”
“我的房子,我的铺子,全没了。
呜呜呜……”
“少主大人呢?少主怎么不管管?”
“管个屁,没看少主都被劈趴下了吗?”
“造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刚交的魔石税。”
“那个穿白衣服的是谁?是他干的吗?恨死他了。”
“不死树族的仙没一个好东西。
滚出荧惑星域……”
听着废墟中传来的滔天怨气与恨意,陌尘面不改色。
他强忍着分身那边持续传来的、越来越强烈的异样刺激,君笙似乎正抱着那具“躯壳”低语缠绵,脸色微微发白,眼尾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了废墟中的帝渊。
“记住今日。”陌尘的声音穿透嘈杂的哭嚎,清晰地传入帝渊耳中:“若再见你抓捕我不死树族一人——”
他目光扫过脚下绵延的废墟焦土:
“这,便是你魔巫族永远的下场。”
说完,他再也无法忍受分身那边传来的、几乎要淹没他理智的感官洪流,以及此地污浊的气息。
他猛地捂住发烫的胸口,身影化作一道刺目的月华,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满目疮痍的魔巫城和呆若木鸡的帝渊。
荧惑星域,半月阁静室。
陌尘的身影踉跄出现,立刻盘膝坐下,试图进入冥想,平复翻江倒海的心绪和身体深处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悸动。
他需要切断与分身的感应,或者……唤醒它?
“君笙……”他闭着眼,眉头紧锁,神识清晰地“看”到朝阳殿寝宫内,君笙正将那具冰冷的分身紧紧搂在怀里,脸颊贴着“他”的额头,低低诉说着什么,动作亲昵得令人窒息。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陌尘低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
唤醒分身?那意味着要立刻面对君笙那如狼似虎、濒临疯狂的状态……陌尘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体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异样感似乎又有复燃的趋势。
“算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奈:“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左右……不过是一具分身躯壳。”他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忽略心底那丝怪异的不适。
然而,这自我安慰并未持续多久。
“君笙,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静室内,陌尘猛地睁开眼,低吼出声,脸颊再次飞起薄红。
显然,分身那边,君笙的行为已经“过分”到他本体都无法再强行忽视的地步。
他烦躁地起身,决定出去透透气。
刚推开静室的门,就看到顾以安站在庭院中,手里拿着一枚流转着幽暗光芒的传音玉佩,脸上带着凝重和困惑。
“陌尘~”顾以安迎上来,将玉佩递给他:“方才魔巫城废墟那边……有帝渊的残存魔念送来此物。
他说……让你务必收下,还说什么……以后你会谢谢他。”
顾以安眉头紧锁,显然对那个行事乖张的外甥毫无信任:“这玉佩里……一直有微弱的声音传出来,像是……求救?你听听看。”
陌尘疑惑地接过玉佩。
玉佩入手冰凉,带着一丝残留的魔气。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入。
“师兄……救我……师兄……”
一个微弱、颤抖、带着无尽恐惧和绝望的少年声音,如同泣血的哀鸣,瞬间刺入陌尘的识海。
嗡!
陌尘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所有的尴尬、羞恼、烦躁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惊恐和愤怒取代。
“月尘?”他失声叫道,死死攥紧了那枚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是月尘,他在向我求救。”
“什么?月尘那孩子?”顾以安也大吃一惊。
陌尘猛地抬头,眼中寒光四射,急声追问:“父亲,这玉佩是从哪里送过来的?
具体方位。”
“蓝灵星域,魔界深处。”顾以安连忙回答,看着儿子骤变的脸色,心知事态严重:
“陌尘,冷静。
那星域魔界凶险万分,新上任的魔尊诡计多端,此物未必……”
他话未说完,陌尘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月华流光,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凛冽杀意,瞬间冲出了半月阁,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手中的求救玉佩,是他唯一的方向。
顾以安望着儿子消失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低语:“尘儿……这世间因果,最是难偿。
救一人,或需填进己身。
只盼你……量力而行。
莫要……玉石俱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