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顾以安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光彩:“他……他回来了?”
“顾公子如今在君笙少主的朝阳殿,安好无恙。”
“公子回来了,公子没忘了我们。
我们有救了。”稀稀落落、夹杂着哽咽的欢呼声在仅剩的两三百族人中响起,微弱却带着灼热的希望。
天将带来的灵丹稳住了顾以安濒临崩溃的伤势,但根基的损耗依旧触目惊心。
“燃烧本源留下的旧创,非一朝一夕可愈。”天将看着顾以安灰败的脸色,语气平淡。
顾以安苦笑一声:“总比……那狐王强些。”
“狐王?”天将眼中掠过一丝漠然:“哼,他没有逃出昆虚界。
抓捕寂暝公主时重伤,混沌雾涌来,他连同他的族人,都成了陪葬。”
尘埃落定,天将留下三千精兵协助重建,大军开拔,返回蓝灵星域。
望着眼前一片狼藉却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的家园,望着族人眼中重新燃起的微弱火苗,顾以安疲惫地闭上眼,心中唯有一个念头翻涌不息:“陌尘……你就在那仙宫少主身边,好好地待下去。
永远……永远别回来。”
朝阳殿内,静得能听见仙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君笙站在床榻边,看着锦被下依旧“沉睡”的身影,眉峰蹙起,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白川,我都离开十日了,你家公子这觉,还没睡够?”
侍立在一旁的白川心头猛地一跳,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他强作镇定地躬身:“少主息怒,公子他……体质虚弱,恢复得慢些也是有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从袖中摸出几根细长的银针,心里哀嚎:‘公子对不住了,少主这眼神太吓人了,属下顶不住。
只能得罪了,后面你就临场发挥。
寒光一闪,银针精准地刺入陌尘身上几处能刺激醒神却又不伤身的穴位。
“嘶——!”被子里的人猛地一颤,一声压抑的痛哼溢出。
陌尘心里已经把白川骂翻了天:‘白川你个叛徒。说好的自己人,转头就扎我。
还扎这么疼!’
“醒了醒了!”白川如蒙大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银针,对着君笙草草行了一礼,脚下抹油就溜:“公子既醒,属下告退,少主您慢聊。”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紧闭的殿门外,溜得比兔子还快。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君笙慢条斯理地在床榻边坐下,身体微微倾向裹在被子里的陌尘,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陌尘~”他开口,声音低沉:“你说……
我去学学药道如何?”
陌尘正暗自揉着被扎得又痛又麻的穴位,闻言没好气地吸了口凉气,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你没那天赋,趁早歇了这心思。”
“可我学药道,是为了你。”
君笙的指尖轻轻拂过锦被的边缘,语气听不出喜怒:“日后我们成了亲,总不能时时刻刻把白川带在身边。
若你再像今日这般‘沉睡’不醒,我亲手用银针为你疏通经络,唤醒你,岂不方便?”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省得……旁人动手,没轻没重。”
被子猛地被掀开一角,陌尘半撑起身,脸颊因为疼痛和羞恼微微泛红,瞪向君笙: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滚。”
君笙眸色一沉,周身气息陡然冷冽:
“顾陌尘,你最好给我好好说话。”
那冰冷的威压让陌尘心头一窒,倔强地梗着脖子:“怎么?这就嫌弃我了?那你放我走。
我立刻消失在你眼前,省得碍你的眼!”
“放你走?”君笙眼底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怒意和某种更深的、不容抗拒的占有欲。
他猛地俯身,一手扣住陌尘试图躲避的后脑,一手钳住他的下颌,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不容分说地狠狠压了下去。
这不是温柔的触碰,更像是风暴的席卷。滚烫的唇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攻城掠地,蛮横地撬开齿关,攫取着每一寸呼吸。
陌尘只觉得所有的空气瞬间被掠夺一空,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齿间霸道的气息和令人窒息的灼热。
他下意识地挣扎,双手徒劳地推拒着君笙坚实的胸膛,却如同蚍蜉撼树。
更让他浑身发麻的是,君笙扣在他脑后的手滑落,带着指腹,竟顺着他的颈侧,暧昧地摩挲着向下,隔着薄薄的寝衣,划过敏感的脊线……
“呜……” 细微的呜咽被彻底吞没在唇齿交缠间。
窒息感越来越重,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就在陌尘以为自己真的会这样憋死的时候,那令人窒息的掠夺骤然停止。
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大口喘息,眼前金星乱冒。
君笙稍稍退开一点距离,看着身下人狼狈的模样。
陌尘的唇瓣被蹂躏得红肿湿润,泛着水光,脸颊潮红,眼神涣散失焦,大口喘气的样子惊慌失措。
君笙喉结滚动了一下,方才的怒意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取代,嘴角勾起一抹恶劣又带着点兴味的弧度,嗓音低哑:“啧啧啧,公子尘……怎么连个吻都不会?
你说说,要是接吻把自己给闷死了,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你,能不能分下场合……”他指着君笙的鼻子说道。
劫后余生的眩晕感还未褪去,唇上残留的刺痛和那令人羞耻的抚摸触感却无比清晰。
巨大的委屈和后怕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陌尘。
“别用手指着我,否则你懂的……。”君笙钳制住他的双手。
他猛地闭上眼,试图阻止那汹涌而上的酸涩,可晶莹的泪珠却完全不受控制,一颗接一颗,毫无声息地顺着泛红的眼角滚落,浸湿了鬓边的发丝和身下的锦褥。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君笙嘴角那点恶劣的笑意瞬间僵住。
他看着那不断滚落的泪珠,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方才的得意和掌控感荡然无存,只剩下手足无措的慌乱。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陌尘湿漉漉的脸颊,被那冰凉的泪水烫得一缩。
“喂……你……是不是弄疼你了?”君笙的声音难得地带上了明显的慌乱,甚至有点结巴:“别、别哭啊……”
他笨拙地用指腹去擦拭那些泪水,动作僵硬又小心翼翼:“顾陌尘?公子尘?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行不行?”
他生平第一次说出“我错了”三个字,语气生硬,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急切:“别哭了,我…我以后……以后要来先问问你?”
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别扭:“……下次,我动手……呃,动嘴之前,先问过你,同意了再行动,成吗?”
陌尘死死闭着眼,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有肩膀因无声的抽泣而微微耸动。
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君笙彻底慌了神,僵在原地,伸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像个做错事被当场抓包、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最终,陌尘猛地转过身,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留给他一个无声颤抖、拒绝交流的背影。
三日后。
殿门“砰”一声被粗暴地推开,又重重合上。君笙脸色铁青,像阵风似的卷到正在偏殿药炉前假装忙碌的白川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白川!”君笙的声音压抑着烦躁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你家公子到底什么毛病?啊?亲一下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
哭得跟天塌了似的,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我们是有婚书的,父神盖印的,我亲他一下怎么了?不是很正常吗?
他至于哭唧唧一副我把他欺负狠了的样子吗?搞得本少主现在浑身不得劲!”
白川被勒得直翻白眼,艰难地扒拉着君笙的手:“少、少主……息怒……您先松松手,属下脖子快断了,工伤,这算工伤。”
君笙冷哼一声,甩开手,烦躁地在殿内踱步。
白川揉着脖子,喘匀了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立刻堆起一种“我懂,我特别懂”的谄媚笑容凑上去:“哎呀,少主,您消消气。
这事儿真不怪您,也不全怪公子。”
“嗯?”君笙斜睨着他。
“您想啊,”白川压低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我家公子他……清心寡欲几百年了,在情爱一道上,那简直比昆仑山顶的雪还干净。
纯粹就是个雏儿,别说亲嘴儿了,估计连姑娘……呃,或者公子的手都没正经拉过,您这上来就……咳咳……
如此热情似火,排山倒海,公子他那小心脏,哪里受得住啊?
吓懵了,纯粹是吓的。”
君笙停下脚步,皱着眉:“你的意思是……他不懂?”
“何止是不懂!”白川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状:“简直是一窍不通,就跟那刚出壳的小鸡崽似的,啥也不明白。
您想想,一个啥也不懂的人,突然被人按着亲得差点背过气去,手还不老实……
他能不害怕?能不委屈?哭一哭,那不是人之常情嘛!”
君笙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拧着眉:“那怎么办?总不能以后……都让我憋着吧?”他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一种“本少主名正言顺凭什么憋着”的理直气壮。
“哪能啊!”白川笑得合不拢嘴:“少主,这事儿,急不得。
得循序渐进,得……引导。
对,引导。”
“怎么引导?”君笙狐疑地看着他。
白川搓着手,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属下这儿,有几个小小的、非常有效的法子……”
“快说!”
“这第一嘛~”白川竖起一根手指:“甜言蜜语得跟上,公子他脸皮薄,吃软不吃硬。
您不能总板着脸吓唬他。
没事多夸夸他,说他好看,说他身上香,说他……咳,总之就是哄,把他哄得晕乎乎的,戒心自然就低了!”
君笙想象了一下自己对着顾陌尘说“你真好看”的场景,胃里一阵翻涌,脸都绿了:“不成,他本来就长的好看,换一个。”
“别啊少主,这招最管用。”白川赶紧劝:“您试试,不试怎么知道?第二~”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送点小玩意儿。
投其所好,公子喜欢清静,喜欢看书,您就寻些孤本奇珍,或者……呃,或者画工精美的‘画册’?”他挤眉弄眼。
“画册?”君笙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种教人怎么风花雪月、怎么……嗯,循序渐进行那敦伦之礼的启蒙画册。”
白川豁出去了:“图文并茂,通俗易懂,让公子自个儿偷偷琢磨琢磨,开开窍。
省得您每次亲他,他都跟受刑似的。”
君笙:“……”
他想象了一下顾陌尘偷偷摸摸看春宫图的场景,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燥热窜了上来。
好像……也不是不行?
“还有第三~”白川竖起第三根手指,笑容越发“猥琐”,
“创造点……意外接触的机会。
比如,公子看书的时候,您‘不小心’碰碰他的手;递茶的时候,‘无意间’指尖擦过他的手背;走路的时候,‘没留神’轻轻揽一下他的腰……动作要快,要自然。
让他习惯您的靠近和触碰,慢慢的来就接受了少主的触碰,懂不懂?
等他习惯了这些小动作,您再……嘿嘿,那不就水到渠成了。”
君笙听着白川一条条往外蹦的“妙计”,脸色从铁青到狐疑,再到若有所思,最后定格在一种混合着嫌弃和“好像有点道理”的复杂表情上。
他沉默地盯着白川看了半晌,直看得白川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你……”君笙缓缓开口,眼神锐利:“平时在药房,是不是净琢磨这些歪门邪道了?”
白川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义正辞严:“少主明鉴,属下这都是为了您和公子的终身幸福着想。
一片赤诚,天地可表。”
君笙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本少主要去实践一下”的决然。
白川看着少主消失在殿外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虚汗,脸上却露出了功成身退的得意笑容。
他哼着小曲儿,走到药柜前,熟练地拉开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抽屉,从一堆珍稀药材底下,小心翼翼地抽出几本装帧精美、封面却没有任何字迹的薄册子。
“嘿嘿~”白川宝贝似的拍了拍册子上的灰,眼神发亮:“《风月宝鉴》、《鸾凤和鸣图》、《秘戏要略》……
这可都是珍藏版。
公子啊公子,属下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开卷有益,学海无涯。”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琢磨着找个什么“不经意”的机会,把这些“启蒙读物”塞到自家那位清纯得冒泡的公子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