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笙捏碎茶杯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一缕极淡的黑气刚冒头就被他狠狠压回体内。
他甩了甩手,仿佛要甩掉什么脏东西,抬脚就往后院走。
“少主,你去哪里?”凌书赶紧跟上,声音绷得紧紧的。
刚才那股一闪而逝的阴冷魔气,让他后背都凉了半截。
凌玉也紧盯着君笙,眼神里全是担忧:
“少主可有感到身体不舒服?”
君笙头也没回,脚步带风:“我身体好着呢,你们有事?”他语气硬邦邦的,带着点不耐烦。
“没事。”凌玉咽回了想劝他去除魔气的话语。
“我去找公子尘。”君笙目标明确,直奔通往后院的小门。
凌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少主,那陌尘公子…还找吗?”他记得少主之前满世界找的就是这位。
君笙脚步猛地一顿,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公子尘就是陌尘!
你们以后见了他,都给我客气点,他就是我,要跟伺候我一样伺候他。”
他喘了口气,又补充道:“不过,他现在就喜欢演这‘公子尘’,你们就当不知道他是谁,继续叫他公子尘,明白没?
谁敢拆穿他……谁就死。”他冷笑一声,威胁意味十足。
“是,少主!”凌书凌玉头皮发麻,赶紧应下。
君笙这才满意,大摇大摆地推开通往千秋阁内院的门,嘴里还嘀咕:“哼,光明正大走大门,谁还爬窗户。”
看着少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凌书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压低声音对凌玉说:“完了,少主估计以后就长在这千秋阁上面了。
咱俩说话做事可得提着神万分小心。”
凌玉翻了个白眼:“难得见你这么正经一回,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那魔气……”
“不是怕!”凌书嘴硬,随即又垮下脸:
“我是担心!你说他体内那魔气一碰就炸,他自己倒好,满脑子只有公子尘,去除魔气的事提都不提。”
“说不定公子尘真能治他的魔气呢?”凌玉耸耸肩:“少主自己都不急,你急有什么用?走了走了,堂内还一堆事呢。”
两人一边往热闹的堂内走,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
“这叫什么事儿~”凌书叹气:“堂堂仙宫仙官,搁这儿给人界风流场所当打杂的……”
凌玉倒是看得开:“知足吧,不就管管凡人嘛,比在仙宫天天对着那些老古板强。既来之则安之。”
千秋阁最顶层的雅间里,气氛却截然相反。
“月尘,你快走”陌尘急得脸色发白,推着月尘往窗边去:“君笙要是发现你一直躲在我这儿,指不定又要发什么疯。”
月尘死死扒着窗框,倔得像头驴:“我不走,他要是欺负你怎么办?
他那脾气……”
“他欺负我?我能应付,你在这儿我才更危险。”陌尘简直要抓狂。
两人正互相较劲,推推搡搡,一个凉飕飕的声音突然贴着他们后脑勺响起:
“哟,月尘兄,想待在这儿跟我讲就好啊,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
君笙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月尘吓得魂飞魄散,“嗷”一声就蹿到了陌尘身后,只露出半张惊恐的脸。
君笙的目光越过月尘,直直盯着陌尘脸上,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公子尘?顾、陌、尘?你说是不是?”
陌尘身体瞬间僵直,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直直挡在身后的月尘面前,迎上君笙的目光,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吗?”
“是。”君笙走近几步,脸上那点假笑收了起来,眼神复杂:“你看,我也没那么可怕,不是吗?”
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点。
陌尘没接他关于“可怕不可怕”的话茬。
他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动作慢条斯理:“既然知道了~”
他抬眼,看向君笙:“那你带我走。”
君笙愣住了,像被天雷劈中:“公子尘,我没听错?你让我带你走?”
这和白川分析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我们既然有婚书~”陌尘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那就去成亲。”
君笙眼睛瞪得更圆了:“你说真的假的?”他反应不过来想到的只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陌尘下一句就暴露了意图:“条件是,你放过月尘。我跟你走,就算你把我锁起来也行。”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情绪。
君笙脸上的惊愕瞬间化为冰冷的怒火,他嗤笑一声,声音里淬着冰渣:“呵……还是为了他!他就那么好?
值得你拿自己来换?”他一步步逼近陌尘,压迫感十足。
陌尘被他逼得有些心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月尘不仅是我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挚友,他还是我师弟。”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补救:“……没什么,就是一起长大的挚友而已!”
“师弟?”君笙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眼神危险地眯起。
他没再追问,反而直接动手。
指尖光芒一闪,一道无形的封印瞬间打在月尘身上。
月尘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只剩眼珠子还能惊恐地转动。
君笙对着空气低喝一声:“寂暝!”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道沉默如影子般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正是寂暝。
她面无表情,眼神却第一时间锁定了被封印的月尘。
君笙指着月尘,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随意:“狐狸交给你了。
他现在没灵力反抗,你想对他做什么都行。”他故意把“做什么都行”咬得很重。
“君笙!”陌尘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
“你答应过放过他的!只要你放过他,让他活着,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把他送给寂暝也行,但必须让他活着,否则……”他眼神决绝:“我就死给你看。”
“威胁我?”君笙猛地回头,眼神阴鸷得吓人。
“不是威胁,”陌尘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是事实。”
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交锋,火星四溅。
最终,君笙眼底的暴戾缓缓压下,像是为了某种更大的图谋而暂时妥协。
他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对寂暝道:“行,你先带他下去,好好‘培养感情’。
等他什么时候‘愿意’了,随时给你们办婚礼。”
他把“培养感情”和“愿意”说得意味深长。
寂暝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无声地走到月尘身边,像拎小鸡仔一样,轻松地把他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月尘连呜呜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用绝望的眼神死死盯着陌尘。
直到门被寂暝关上,隔绝了月尘的视线,陌尘紧绷的肩膀才微微垮下一点。
君笙脸上瞬间阴转晴,变脸比翻书还快。他笑嘻嘻地踱到陌尘对面坐下,支着下巴看他:“好啦,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
他凑近一点,眼神亮得惊人,带着赤裸裸的期待:“你刚才说的话……可还作数?”
他指的是“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陌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强作镇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飘忽:“什么话?我记性不好,忘了。”
“那我帮你回忆回忆?”君笙的笑容更灿烂了,眼底却藏着说不上的开心:“你说,只要不让月尘死,我就可以对你,做、任、何、事。”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陌尘端着茶杯的手明显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
他放下杯子,干咳一声:“情急之下说的话……不能作数。”他开始耍赖。
君笙也不恼,目光扫过陌尘的手,忽然伸手过去,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他藏在袖中的手腕:“哦?那……空间戒呢?藏哪儿了?”他想逗弄猎物。
陌尘浑身一僵,知道彻底躲不过去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从衣领里拽出一条细细的银链子,链子末端挂着的,正是那枚古朴的空间戒。
他解开链扣,把戒指取下,没好气地拍在桌子上:“喏,还给你。”
君笙拿起那枚还带着陌尘体温的戒指,指尖摩挲了一下,眼神有些异样:“你……一直挂脖子上的?”
他想象着这冰凉的金属贴着对方温热的肌肤……心头莫名一热。
“不然呢?”陌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戴在手上让你看见,好早点暴露身份吗?”
君笙低低笑了两声,忽然一把抓住陌尘的手腕。
陌尘吓了一跳:“你干嘛?”
“不干嘛~”君笙把玩着他的手指,指腹在他微凉的掌心轻轻蹭了蹭,抬眼看他,眼神带着点刻意的无辜和委屈:“听说公子尘还精通药道?
正好,我疼,帮我瞧瞧?”
陌尘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病弱”弄得一愣:“哪里疼?”
君笙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眉头微蹙:“浑身都疼……”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嘴,眼神变得可怜巴巴:“这里……也疼。”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娘子。
陌尘狐疑地打量着他,最终还是医者的本能占了上风。
他沉着脸,反手扣住君笙的手腕:“手伸过来,搭脉。”
君笙乖乖把手腕递过去。
陌尘凝神感受着他的脉息,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他收回手,严肃地说:“舌头伸出来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