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催别催,快了快了。”
他答得敷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虚空作画的笔尖:“保持住,别动,
哎,小尘儿,你脸怎么越来越红了?
害羞了?”
“……热的。”他别开脸,池水明明温凉,可脸上那团火却越烧越旺。
“哦?热的呀?”他拖长了调子,显然不信:“那要不要把另一边肩膀也……”
“阿笙!你别太过分……”他警告地低吼,感觉自己的底线在摇摇欲坠。
“好好好,不露了不露了。”
他见好就收,但那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那……换个姿势?
你试试把身子侧过去一点,对,右肩对着我这边,头低下去,看着水面……
哎,眼神别那么凶嘛,柔和一点,想象一下……
嗯,想象一下水里有朵特别好看的花?”
“我不喜欢花。”
“想象有好吃的食物。”
“我不喜欢吃。”
“那你自己想,想你喜欢的人。”
“喜欢你……?”
他侧过身,依言微微低头,看着清澈池水里自己模糊扭曲的倒影。
一身可笑的月白色罗裙。
柔和?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大概比哭还难看。
水里要真有朵花,那才见鬼。
他现在只想把这池水泼到他脸上。
“噗……”他那边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
“你笑什么!”陌尘立刻抬头瞪他。
“没,没什么,”他赶紧摆手,嘴角却还翘着:“就是觉得……小尘儿你这‘柔和’的眼神,杀气腾腾的,怪……怪可爱的。”
可爱?
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那支玉笔还在刷刷地动着,流光四溢。
天知道它到底在画些什么鬼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像熬过了一整夜。
君笙终于轻轻吁了口气,那悬浮的玉笔光芒一敛,一幅完全由灵光构成的画影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画上的人半浸在温润的池水里,月白色的轻纱贴着玲珑的曲线,湿漉漉地缠绕在臂弯和腰际。
左肩的薄纱滑落,露出一片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脸颊微侧,被水汽蒸腾出薄红,眼睫低垂,在水面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抿着,带着一种不自知的、被逼到绝境般的脆弱和倔强。
水波荡漾,光影迷离,整幅画透着一股朦胧又惊心动魄的美。
他只看了一眼,就猛地移开了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羞愤欲死。
这、这画的是我?
那画里氤氲着水汽、眼尾都泛着红的家伙,透着一股子……
一股子难以言说的风情,陌生得让陌尘心惊。
“怎么样?是不是绝色无双?”君笙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他手指轻轻一划,那灵光画影便自动卷起,落入他掌心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走到屏风边,又拎出来一套红色的公子锦袍,料子上用银线绣着雅致的竹叶暗纹。
“来,小尘儿,试试这套!”他扬了扬手里的锦袍,眼睛亮得吓人,显然尝到了甜头,兴致勃勃地准备开启下一轮“折磨”。
他看着那套明显精致华贵许多的锦袍,又看看君笙那张写满期待和不容拒绝的脸,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刚才那幅画带来的冲击还没过去,这混蛋居然还想接着画?
“不画了!”他斩钉截铁,声音因为羞恼还有点不稳:“你这都好几幅了,说好的十幅,已超过十幅。”
“哎呀,小尘儿,”他几步凑到池边,蹲下身,和他视线平齐,脸上又挂上了那种让人无法招架的混合着撒娇和耍赖的笑容。
“你看,这浮尘珠空间都开了,衣裳也都拿来了,就多画几幅。
我保证,这套男装,绝对规规矩矩的,就站那儿,让我画个挺拔的公子身姿就行。
好不好?嗯?求求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试探性地、轻轻地戳了戳陌尘露在水面外的肩膀。
那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像带着微小的电流,激得他猛地一缩。
“别碰我!”陌尘像被烫到一样往后躲,池水哗啦一声响。
“碰一下怎么了?”他非但没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手指竟沿着我湿漉漉的肩线滑了一下,眼神促狭:“小尘儿身上又没刺。
再说了,刚才不都露给我看、画都给我看了,碰一下还不行了?你身上哪处没碰过,哪处没看过?”
这混蛋。
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说了别说了,脸都没了,都没法见人了,赶紧画。”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头顶,烧光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君笙走近池沿,捏着陌尘的下巴:“小尘儿,在我这里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在乎名声。”
“君笙~!”他忍无可忍,猛地抬手,狠狠一巴掌拍在水面上。
“哗啦——!!!”
大片的池水被灵力激荡,掀起一股巨大的水浪,劈头盖脸就朝蹲在池边的君笙扑了过去,势如破竹。
君笙大概完全没料到陌尘会突然发难,或者说,没料到他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反击。
他脸上的促狭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里映出扑面而来的巨大水墙,只剩下纯粹的错愕。
“噗——!”
水浪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晶莹的水花四溅,在浮尘珠空间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往后一个趔趄,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浑身湿透,发冠歪斜,几缕墨黑的发丝狼狈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俊俏的脸颊上,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水。
他呆坐在那儿,像一只被暴雨突袭、茫然无措的漂亮水鸟,一身精致的锦袍吸饱了水,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却依旧优美的身形轮廓。
水珠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从微张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唇边滴下。
空间里霎时安静得只剩下水珠滴落在地的“嗒、嗒”声,以及他因为怒气和刚刚用力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站在齐腰深的池水里,隔着蒸腾的水汽,看着他那副落汤鸡似的、完全懵掉的滑稽模样。
心口那股翻腾的羞恼和憋屈,像是被这兜头浇下的一池水瞬间冲散了大半,一种奇异的、带着报复性快意的感觉悄悄冒了头。
活该。
叫你逼我穿罗裙,叫你动手动脚,叫你画那该死的画。
他抿着唇,努力压下嘴角那一点控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弧度,维持着冰冷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声音硬邦邦地砸过去:
“清醒了没?”
地上的“水鸟”终于动了动。
君笙缓缓抬起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沾着水珠,显得异常黑亮。
他没有立刻暴跳如雷,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嬉皮笑脸,只是抬起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陌尘。
那眼神……怎么说呢?
没了之前的促狭和玩味,反而像被水洗过一样,异常清晰,异常专注。
他定定地看着站在水中的陌尘,目光从滴水的发梢,滑过另一套烟霞色轻纱勾勒的肩颈线条,最后落在陌尘强装镇定却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上。
水珠顺着他完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他湿透的衣襟上。
他嘴角忽然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
那不是一个玩味的笑,也不是一个讨好的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发现了稀世珍宝般的惊叹,还有一丝丝得逞后的餍足,像偷吃到最甜糖果的孩子。
“小尘儿……”他开口,声音被水浸润过,带着点低哑的磁性,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你生气的样子……”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舌尖轻轻舔去唇边一颗水珠,眼神灼灼:“比那画里的仙子,还要勾人百倍。”
“闭嘴。”
最后在君笙软磨硬泡的纠缠下,又被迫画了几幅不一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