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歌急切的想追上白川,却在人界的界壁山迷路了,任她如何在原地寻找都找不到上九重天的传送阵。
白川跟着月神一路御风而行,一路上月神都心事重重,沉默不语。
白川轻拍月神的肩旁淡然一笑:“月神这是急着回月宫?”
见月神不语,干笑两声试图用幽默缓解尴尬:“月神要不同小仙讲讲你和君笙的故事?”
陌尘:“你想知道什么?”
白川:“讲讲天道碑里你们的故事,魔界囚禁百年的故事,或者进入天道碑前的故事,要是月神能向我诉苦,定然安慰。”
陌尘:“你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些事讲出来很光荣吗?
这不是安慰我这是看我不顺眼。”
白川:“月神是不记得我了?”
陌尘:“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告辞。”
他们回月宫的路上途经仙宫四季宫,四季宫大殿众仙喧闹的聚集在一起,像在看戏,看一出闹剧。
四季宫琉璃瓦上积着三寸厚的牡丹花瓣,女夷甩出的红绸缠住竹灵手上的竹子,霎时炸开漫天星子般的花雨。
春神案前玉髓杯被震得叮当响,夏神挥着折扇大笑:“小竹子,把你偷挖的竹笋交出来,本神就帮你解开这姻缘结!”
竹灵也不示弱:“同为上神,夏神还真是厚脸皮,你们四季宫就只是看戏,也不表示一下?”
女夷与竹灵打的难分难舍,四季宫大殿的花雨一阵一阵的下着。
众仙看的那是不亦乐乎。
月神白靴刚踏上殿前玉阶,十二重纱帘后传来细碎私语。
“听说他就是被君笙天神囚禁魔宫百年的月神......”紫衣仙娥指尖的牡丹突然凋零,花汁染红织金地毯。
边上端着茶盘的仙娥也加入进来又打趣的说着:“听说妖皇亲自将他绑回妖界,还与前任妖皇成亲了呢!”
月神听着听着那些议论,表面强装镇定,内心深处早已慌乱。
白川听到那些言论,瞪了那些仙娥,严肃的神情让仙娥们止了嘴。
秋神素律猛地掷出无数金黄的叶子,叶子擦过月神脸颊划出一道血迹。
素律与月神擦肩而过,看着钉在雕梁廊柱上的叶子询问:“你从魔宫出来后就没见到君笙?君笙是不是在天道碑里?你不留在天道碑倒有闲情在三界游玩?”
月神依旧沉默不语,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君笙已经被自己亲手封印了。
夏神走到月神面前,用手中的折扇抬起月神的下巴,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说着:“瞧瞧你这贱贱的模样,这副表情是想勾引谁的心?”
春神此时抓着夏神的手臂,将他的折扇从月神下巴移走,挡在月神面前眼神示意:“槐序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
月神走到春神的前头,给了夏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就离开了四季宫。
冬神也走了过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冬神有些不忍心说了句:“算了,他也挺可怜的,散了散了吧!”
众仙散去后,白川一如既往的跟随月神回到了月宫。
女夷与竹灵对这位月神也充满好奇,跟随白川身后也来到了月宫。
“离开月宫,本座不配拥有朋友,想必你也知道本座的那些破烂事。”月神的声音如同寒冰刺骨,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锋利的刀刃,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会是破烂事,小仙倒是觉得月神很是勇敢。
小仙是真心想与月神交朋友的,交心的那种。”白川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既带着赞赏,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月神声音低沉有些沙哑,被岁月磨砺的久了,说不了几句话就有些疲惫感:“可是那些事是刻在心里的伤疤,永远也忘不了,现在我只想一人静静的待在月宫,哪里也不想去。”
白川抬手推开要关上的殿门,直直往前走:“你这人怎么这么拧巴,还真是不善言辞,不好相处。”
月神转身坐在白川对面,疲惫的说着:“本座真的很难相处吗?你可知道从前的本座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白川心头猛地一沉,被他问的有些发懵,他迅速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月神从前的性格就很多变。”
陌尘坐在那里看着白川:“多变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白川闻到一阵酒香,看着女夷与竹灵走了进来。
竹叶的冽香突然漫过来,竹灵勾着酒壶跃到月神身侧:“白川上仙也在呢?交朋友?”
他青衫袖口还沾着泥,顺手往月神雪白衣襟上蹭:“刚在外边柳树底下挖出三百年的陈酿,要不要尝尝?”
摇晃的酒坛子,勾起了月神的伤心事。
“这是本座的蜜露果酒。”月神红了眼眶后退半步,袖中落下的寒气冻住试图缠上脚踝的竹条。
白川立刻撑开绘着流云的纸伞,挡住簌簌落下的泪水:“月神,不要生气,竹灵上神也不是故意的,这酒总归是要喝掉的,早喝晚喝都得喝。”
女夷突然从梁上倒垂下来,鬓边海棠花蹭过月神鼻尖:“哭什么?不就是几坛子果酒,明日还你就是~”
“你们出去。”月神望向擅自闯入月宫的两位上神愤怒的说着。
两位上神看见月神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掉落,不禁摇头念叨:“还是头一次见男子哭的这样伤心,我见犹怜的,这不比女仙子还要会哭?”
女夷开着玩笑喊了一句:“小哭包。”
月神挥袖震散周身花瓣,心中沉闷凄凉的感觉涌上心口吐出一嘴银血便晕了过去。
银血散开在白玉桌上,散出浓郁的净化气息。
白川见状连忙将月神扶住,将他放在寝殿的寒玉榻上。
白川望着两位上神:“小仙劝两位上神不要言语攻击,他可不是你能得罪的。”
女夷也收敛了性子:“我们只是开个玩笑,本意是来交朋友的,没成想会为了几坛子酒,气的吐血,这可怪不得我。”
白川也很无奈,他自知两位上神不是那种不分场合的神,将他们送走后,他叫来仙宫药仙替月神疗伤。
仙宫广药仙替月神把脉后,说着:“月神他这是心伤,只能慢慢调理,今日先给他拿银针疏通一下血脉。”
白川谢过黄药仙后,就见黄药仙掌心悬浮着被仙火淬体的银针,直直扎在手臂身体的穴位上,月神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惊吓的睁开了眼睛,嘴里一直呢喃细语着:冷,很冷……
几针下去,月神身体冷汗浸湿了衣袍,额头一层细细的汗珠,显得月神格外苍白没有血气的脸庞。
黄药仙叮嘱了白川几句,就出了月宫。
夜晚,累了一天的白川趴在寒玉榻边上睡着了,连半夜月神起身出去他都不知道。
白川摸索着,没有感受到月神的气息,他慌张的起身在月宫寻找了起来,直到在一个写着月泉池的殿内看见月神正在沐浴。
白川内心想着:这月宫真大,真是山清水秀,风景如画,整个月云星就一位月神,太奢侈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月泉池浮着一层雾霭,水面飘着被揉碎的叶子。
月神浸在月泉池里的指尖发白,后背撞在池边玉璧时,冻僵的皮肉撕开细密的疼,那些横贯肩胛的暗红疤痕突然活过来似的,像百足蜈蚣在脊梁上爬。
月神发出痛苦的沉闷声音。
“这些都是月神受的伤?”
槅扇推开时带进的风惊动烛火,白川举着夜明珠愣在屏风旁。
蒸腾的水雾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看见月神蝴蝶骨上交错着七道狰狞凸起的疤痕,最长的那道贯穿整个腰窝,像是被人用带倒刺的锁链生生勒出来的。
“出去。”
月神猛地沉入水中,银发在水面铺成破碎的蛛网。
白川盯着漂浮的素纱中衣,忽然注意到衣襟处晕开的暗红,是白日呕出的血渍凝成了冰碴。
“魔宫的九幽玄铁链……”白川攥紧装着药膏的玉匣,指节抵在雕着安神符的匣面上发白:“小仙只知月神在魔宫寝殿里住了百年,竟不知是这样的百年。”
水面“哗啦”裂开,月神抓过池边素袍裹住身子。
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脖颈,水珠顺着锁骨滑进松垮的衣襟:“你要看多久?”
白川被寒雾呛得咳嗽,却往前跨了半步:“这些伤……是他用捆仙索勒的?还有噬魂咒弄的是吗?”
夜明珠照亮月神腰间紫黑的环状疤痕:“当年君笙不是倾慕您,为何会?”
“别问了,我是自愿的。”月神突然冷笑系衣带的手指冻得发颤:“我自愿让他将我锁在魔宫百年,因为是我先倾慕的他。”
他赤脚踩过满地碎玉,脚踝残留着被铁圈套住的圆形疤痕:“劳驾,让让。”
白川嗅到浓重的雪松香,是月神惯用的止痛香膏。
他忽然抓住对方冰凉的手腕,触到脉搏处密密麻麻的针眼:“让小仙替您上药。”
“你出去,这些伤疤去不掉。”月神甩开他时露出小臂内侧的烙印,是魔界禁术的符咒:“我曾试过刮骨疗伤,许多灵丹妙药都没有用。”
他指尖凝出月刃划过脊背,暗红疤痕渗出细密血珠:“看见没?剖开皮肉里面还是黑的。”
白川盯着滚落青砖的血珠,突然想起什么,他坚定的眼神说着:“小仙定会找到治你伤疤的药膏。”
他抖开药箱取出纱帕,又拿出黄药仙给的疗伤外敷的药膏,将纱帕轻轻按在月神渗血的伤口:“这药膏虽不是很好,但至少止疼。”
月神突然僵住,温热的帕子贴着后颈,像春日里屋檐滴落的春雨。
他听见白川拆药瓶的窸窣声,又用带着清香的棉帕擦拭过凸起的疤痕,忽然想起好久之前,自己身边确实有那么一个贴身跟随的药童。
白川:“月神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你要是痛就喊出来。”
陌尘衣衫半褪,侧躺在床榻上:“这些伺候人的事,你貌似很熟悉。”
白川:“当年小仙全家覆灭,是被一位公子救的,那位公子就是我贴身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