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正是她照顾许久的关奶奶。
只是这会儿的关奶奶，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瘦了好些，眼眶是红的，站在那摇摇欲坠，看着很是凄苦。
看到叶明珠的时候，关奶奶勉强笑了笑，“明珠，早知道是你，若是早知道是你……”
这话，让叶明珠不太理解。
不过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了，既然关奶奶要见到自己，才愿意说出当年的事情，她现在更要知道的是当年的真相。
这个神秘人又是谁。
关奶奶看向叶明珠，眼神里似乎再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明珠，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多年前，我并没有看到的那些信，也知道了她过得好不好，当年在做一些什么，这辈子我没有遗憾了。”
叶明珠听得心头一震，“关奶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埋下这么多的东西，你们之间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此时，屋子里坐了叶家人，也坐了谢家人。
在叶明珠回来之前，关奶奶不吃不喝，甚至都不愿意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信流泪。
像是在回顾往事，又是哭又是笑，看得人鼻头都酸了。
如今叶明珠回来了。
关奶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是一个多年的故事。
那时候的她，还很年轻。
“我和雁禾是在很早之前认识的，那时候的她，已经入伍参军，做了一名军医，一次在街上的时候，她无意间救了我，从那之后，我们就开始来往，雁禾人聪明，温柔而又细心，我因为家里的关系，一直被管的很严，甚至还想要拿我去联姻，可大清早就忘了，凭什么我还要抱着格格这个虚名，我不愿意，是雁禾一直在帮我。”
“渐渐的，我们两个产生了情愫，我越来越离不开他，可这样的感情，本就不被世俗所接受，我们有了私奔的念头。”
叶明珠怔了一下，“雁禾是……”
关奶奶看向叶明珠，提起这个名字时，她就不自觉的笑了，“她和我同为女子。”
叶明珠心中惊骇。
大概明白了，在当时二人所能遇到的情况。
关奶奶叹了口气，“我们的私奔没有进行，她再一次来，是来和我道别的。”
回忆拉到那时候。
那是一个深秋。
后花园里落叶遍地。
这里已经废弃了。
彼时还年轻的关奶奶，看着眼前的雁禾，一身熨帖却难掩风尘的灰布军装，袖口永远是洗不干净的血迹和药渍，医药箱就放在脚边，两人对面而坐，却谁都不愿意率先说话。
最后是关奶奶先开口，她的声音很轻，“你要走了么？”
雁禾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骨节发白，“国家更需要我，蕴欢，对不起……”
关奶奶微微一笑，“我们之间何须说对不起。”
雁禾抿唇：“我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
说完。
她又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包精心配好的草药，用油纸包的严严实实。
雁禾艰涩的开了口，“这服药，名为当归。”
关奶奶心头一震。
而眼前的女人，看着她的眼神里，是不舍和决绝。
“若我归来，便由我亲自为你煎服，若……三年后，我还未回来，你到时候再打开，它自会告诉你。”
之后。
关奶奶再也没有等到雁禾。
那个在她心里留下深刻记忆的女人，而在雁禾走后的第一年，家里就逼着她嫁人，她誓死不从，甚至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关奶奶守着当归，一直等着雁禾的回来。
可是没有。
关奶奶不是没找过雁禾，可是她却一直杳无音信。
说到这，关奶奶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说她会回来的，我一直坚信她会回来，可当我颤抖着将那包药打开时，里面的除了药材之外，还有一枚弹头，那上面刻着雁字，而药材里，还混着几片干枯的红花，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让我三年后才打开，那是因为她不想拖累我，不想我等她一辈子。”
“当归未归，是因为雁禾身死，弹头就是她的结局，而那红花，曾经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和我说过，在苗医里名为思归，而它代表的意思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
是已经不知道何时流泪的叶明珠，低声开了口接上。
“我以身殉国，魂盼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