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辰一听,知道有门,连忙道:“周师傅您经验丰富,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我们听着。”
周师傅用烟袋锅子指了指城墙的方向:“东便门到朝阳门一段,还有好些个地方正在大拆。这些旧城砖和拆下来的房梁木料,大多被视为建筑垃圾或废旧物资,市政公司往往以极低的价格处理,甚至砸碎了铺路。如果大家能去街道办讨个批条,咱们就可以从这些地方想想办法,出车出人,把那些还能用的旧城砖、老木料拉回来。清理修补一下,绝对比新料不差,关键是价钱能省下一大截!”
闫师傅用烟袋锅子敲了敲鞋底,附和道:“嘿!老周这话在理!各位,不是我吹,那老城砖,都是前清甚至更早的‘停泥砖’,用料讲究,工艺扎实,烧得透,密度高,一块顶现在三块新砖使!就是得挑,得好生收拾,把上面的灰浆磕打干净。还有那些木料,好些个老房柁、老檩条,都是正经的黄花松、榆木,木质紧密,不易变形,现在你有钱都没处找去。咱们拉回来,该去皮的去皮,该修补的修补,比你买新的不差,还更经久耐用!”
众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刚才的忧虑被这个充满希望的建议冲散了不少。
王卫国当即拍板,展现出一贯的决断力:“我看运输的事,咱们兄弟几个全上阵,自力更生!每天下了班,周末休息,咱们就去城墙根儿、拆迁工地寻宝去,拉他个十天半月,就当是为自己家义务劳动了!既能省钱,也能更快把材料备齐!”
钱师姐也道:“你们去拉砖,我就负责清洗,帮师傅们打打下手。”
周师傅点点头:“这么一来,光材料钱,我看就能省下一大半儿!这省下的钱,咱们就能把院子铺得更讲究点,公共水房和厕所也能弄得更敞亮实用!”
解决了主要材料来源,周师傅又看向吕辰,提出了另一个现实问题:“各位小同志,材料钱能省,人工和一些必要的开支省不了。我呢,就给个实在总价,3300元。”
他顿了顿,脸露难色:“但是……眼下粮食金贵,市场上价格也高。我们这伙干活的老兄弟,家里都不宽裕。咱这样,工钱我们就收1300块现金,剩下的2000块,大家看能不能帮忙换成粮食结算?粗细粮搭配着来就成,也让兄弟们家里的灶台能多见点油星子,干活更有力气!”
提到用粮食结算,李师兄、钱师姐、王卫国、吴国华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犯难。
他们都是外地人,在北京根基浅薄,平日里吃饭主要在食堂,偶尔去合作社买点定量供应的粮食已是极限,哪里有能力去搞到这么多计划外的粮食?
这可比凑钱还要难上几分。
王卫国将众人拉到一边,低声道:“周师傅和闫师傅已经让了大利,人工费要得实在不高。这粮食的事……咱们确实没门路。”
汪传志看向吕辰,直接说道:“辰子,咱们这些人里,就你对北京最熟,门路也广。这事儿,还得你来帮助拿个主意。”
吕辰点了点头,说道:“传志说得对,咱们是一个战壕里滚出来的战友,未来的事业更需要我们一起打拼。住房问题不解决,大家就无法安心搞研究、搞建设。我的想法是,1300元钱,你们六个人一起凑,平均下来每人两百多,虽然压力不小,但想想办法,应该能解决。”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至于粮食的事,大家不用担心。我正好认识一些农村的渠道,可以用一个比较合适的价格弄到粮食。这次就由我出面,去搞来这价值2000元的粮食,算作是我借给大家的。等将来大家经济宽裕了,或者咱们手头的项目出了成果,厂里、学校发了奖金,再按照比例慢慢还给我就行。这样一来,我们当下的压力就小多了,也能让周师傅他们安心干活。”
吕辰这番话,无异于雪中送炭。
不仅解决了最棘手的粮食问题,还主动承担了垫付和风险,充分考虑了每个人的实际困难。
这份情谊和担当,让大家感动不已。
“吕辰学弟!这……这让我们说什么好!”李师兄激动地握住吕辰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钱师姐也眼圈微红,连连点头。
王卫国用力拍了拍吕辰的肩膀:“好兄弟!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吴国华、任长空、陈志国也纷纷开口,表达感激之情。
“都是自家兄弟,不说这些见外的话。”吕辰笑着摆摆手,“当务之急,是把咱们的家尽快建起来!”
计议已定,众人干劲十足。
当即就和周师傅、闫师傅商定了细节,签了简单的承建合同。
吕辰好人做到底,他又带着众人来到街道办,找到了王主任。
办公室里,吕辰将众人想利用旧城砖、老木料建房,既节约成本又能废物利用、支持城市建设的想法详细一说,王主任听得频频点头。
“好啊!小辰你们这个想法好,王姨我非常支持!”王主任拍案叫好,“国家提倡勤俭节约,艰苦奋斗。你们这些年轻的技术骨干,能主动想到利用旧料,给国家节省资源,减轻负担,这是觉悟高的表现!”
她二话不说,拿起笔就写了一张批条,盖上街道办的大红印章。
“拿着这个条子,去市政公司指定的拆迁点,他们会配合你们的。拉料的时候注意安全,也别影响那边的正常施工秩序。”
拿着批条,看着王主任鼓励的笑容,众人心中暖流涌动。
他们深切地感受到了组织的关怀和支持,也更加坚定了在北京扎根、为祖国工业建设贡献力量的决心。
走出街道办,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每个人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