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吕辰肯定道,“音乐是最能直击人心、传播最广的艺术形式之一。想想看,当读者在报纸上读到一段荡气回肠的情节,同时能在广播里听到与之相应的、充满仙气或史诗感的主题曲或插曲,那会是多么奇妙的体验?这不仅能极大提升作品的沉浸感和感染力,歌曲本身也能成为独立的流行符号,反过来为书籍吸引更多受众。这相当于给书做了活的、有声有色的广告。”
娄振华眼中精光一闪,手指轻叩桌面,赞叹道:“妙!小辰,你这个想法真是另辟蹊径!让文字插上音乐的翅膀,传播速度和感染力何止倍增?香港的唱片业和电台都是现成的渠道,操作起来并不难。好,这个法子我们一定要用,而且要做得漂亮!”
确定了出版和宣传的大致方向,娄振华神色稍敛,谈起了另一件要紧事。
“出版事宜我会抓紧安排人手跟进。我计划,过了正月十五,就再次动身前往香港。”
他语气郑重:“除了处理那边的产业和出版事务,更重要的是你上次提醒的粮食事宜。我打算和一些京津地方过去的朋友触过,想来,家乡面临的困境,他们也会出一分力。早点过去,早点落实筹措渠道、运输路线,以及制定捐赠策略。此事关乎无数民生,刻不容缓。此事需绝对保密,我会以处理香港商务的名义进行,避免节外生枝。”
吕辰心中肃然,正色道:“娄叔叔,此事功德无量!只是如此一来,又要辛苦娄叔叔奔波,让谭阿姨和晓娥挂念了。”
娄振华摆摆手:“家国大事,有国才有家,只能委曲你谭姨和小娥了,若非不能,我岂能受这骨肉分离之苦,我是真的想带你们母女一起走。”
娄晓娥眼泛泪光:“爸爸放心去,女儿都明白,我们家总要留人在京城的,这样上面才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妈妈的。”
娄振华叹了一口气:“国内情况复杂,你和小娥要稳住,保护好自己,这边有你照应着,我在外面也能放心奔走。”
吕辰郑重道:“娄叔叔放心!”
这时,娄振华似乎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小辰,说起来,你和郎爷、田爷这两位老先生,是如何结识的?这两位,可都不是寻常人物。郎爷学识渊博,深不可测;田爷更是……嘿,寻常人想攀都攀不上。你竟能得他们如此青眼,这可不简单。”
吕辰笑了笑,将当初在小酒馆“偶遇”郎爷,因觉得对方派头不凡而心生结交之意,连续替其付酒钱,继而获赠书籍考校,最后被允许随意阅览其藏书学习古籍版本知识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至于田爷,则是因为郎爷引荐,又经过严厉考校,才勉强入了眼。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加上我脸皮厚,又确实对古籍文物有些兴趣,肯下功夫学,才得了二位老先生的缘法。”吕辰谦虚道。
娄振华连连感叹:“机缘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你的眼力和心性。能看出郎爷的不凡,能沉得下心去学那些枯燥的学问,这才是关键。这两位老先生,在京城的底蕴和人脉,远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突然问道:“小辰,你可知郎爷、田爷这样的人,为何能在四九城里被人尊一声‘爷’?”
吕辰答道:“我只知郎爷精通古籍版本,田爷眼力毒辣,是金石玉器的大家,都是学问深厚、气度不凡的人物。”
娄振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学问深厚的人不少,但能像他们这样‘立得住’的,却不多。”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在斟酌词句,而后才缓缓道出郎爷和田爷的一些旧事。
“你们别以为郎爷只是个守着故纸堆的老学究,祖上曾是宫中校书郎,家学渊源不假,但他年轻时,那可是干过惊天动地大事的。”
娄振华语气带着敬重:“那是战乱年间,不少珍本险些流散海外,是他带着几个弟子,暗中奔走,甚至冒死潜入敌占区,硬是保下了一批国宝级的孤本。这事儿,上面是记了功的。所以啊,上面是记着他这份功的,别看他现在不显山不露水。”
吕辰听得心潮起伏,他虽知郎爷不凡,却不知背后还有这般惊心动魄的往事,对郎爷更是肃然起敬。
娄振华又看向吕辰:“至于田爷,他看的可不只是玉器家具。他年轻时曾在琉璃厂掌眼,后来被请去参与了几次重要的文物鉴定,有些东西,涉及高层收藏,甚至是国礼级别的器物,都需要他这样的人把关。你当他只是玩玉器、看家具?他看的,是人心,是局势,是某些不好明说的‘分寸’。”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他们这样的人,看似不问世事,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们的‘爷’字辈,不是靠年纪熬出来的,是靠本事、靠担当、甚至靠救过火、挡过灾换来的。”
“有些话,他们不说,但有些人,会听。”娄振华轻轻敲了敲桌面。“郎爷一句点评,能定一部古籍的真伪生死;田爷一个眼神,能断一件器物的流传命运。他们的能量,不在台面上,却在关键处能直达天听,这不是说他们能直接见谁,而是他们的判断,往往能通过某些渠道,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
吕辰听得心潮起伏,这才真正明白,为何连娄振华这样的“娄半城”,在郎爷、田爷面前也执礼甚恭。
娄振华最后总结道:“所以你要记住,在这四九城,有些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却是真正的‘镇城之宝’。他们不争不抢,不是因为无力,而是因为不必。他们的分量,藏在人情里,藏在岁月里,藏在某些关键时刻的一锤定音里。”
吕辰郑重地点了点头:“娄叔叔,我明白了。郎爷、田爷这样的人,是时代的活化石,也是这座城的底蕴。”
娄振华语重心长地叮嘱:“记住,与这等人物交往,贵在真诚,切忌功利。你以赤子之心待他们,他们自然会以真心回馈。我看郎爷、田爷对你,颇有视为衣钵传人的意味,这是你的造化,务必珍惜。”
吕辰郑重点头:“娄叔叔,我明白。郎爷、田爷于我,是良师,亦是益友,更是值得尊敬的长辈。我与他们交往,从无利用之心,唯有求知之诚和亲近之意。这份情谊,我会一直珍视下去。”
“好,你明白就好。”娄振华看了看娄晓娥,又看了看吕辰,有婿如此,女儿的未来,娄家的未来,似乎都更加明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