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镇魂石的黑气猛地暴涨,竟直接侵入我的识海,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归位……魔域……”
我浑身一僵,不受控制地朝着东营外侧跑去,身后是高瞻的怒吼与岚皋的狂笑,而我手中的镇魂石,正指引着我走向未知的黑暗。
风刃刮过脸颊时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我能清晰感受到每一寸皮肤被气流割裂的刺痛,却连抬手拂去额前散乱发丝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像被钉在澄澈的冰面之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地迈开,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急促,朝着那片被浓烟与红光吞噬的东营战场狂奔。
耳边的轰鸣越来越近,嘶吼声、法器碰撞声、临死前的哀嚎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巨网。
我拼命调动丹田内仅存的灵力,试图压制这具失控的躯体。指尖掐出的止水诀在经脉中寸寸消散,喉间溢出的灵力咒语刚到舌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
“停下!快停下!”
我在心中疯狂呐喊,可双脚依旧如同被磁石吸附,朝着战火最炽烈的方向疾驰,裙摆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衣料上早已溅满了不知是谁的血滴。
踏入东营战场的刹那,热浪裹挟着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左侧不远处,一名正道修士被魔兵的骨刃刺穿胸膛,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我奔跑的路径上;右侧,一道惊雷般的法术炸开,碎石与断肢飞溅,却在即将触及我的瞬间诡异偏移。
就在我被这惨烈景象惊得魂飞魄散时,一道柔和却极具威压的银光从天而降,如同穹顶般将我笼罩其中。
那光罩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冲来的魔兵撞在上面,瞬间被弹飞数丈,化为一缕黑烟;正道修士的攻击误射而来,也被光罩无声无息地吞噬。
我在光罩的庇护下如履平地,脚下的尸骸与碎石仿佛都被无形之力铺平,奔跑的速度非但没有减慢,反而愈发迅猛。
周围的修士与魔兵都露出了惊悸的神情,有的驻足观望,有的试图冲破光罩,却都徒劳无功,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这“异类”在尸山血海中穿梭。
当光罩带着我冲出战场的边缘,我的心骤然沉到了谷底--前方的景象已然换了模样,天空是暗沉的紫黑色,大地龟裂,丛生的荆棘带着幽绿的毒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魔气。
这是魔域的边界!
再往前一步,便是那令三界修士闻之色变、有去无回的魔土!
“归位…归位…”
我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归位,归位,到底要归什么位?!
“不!”
我终于忍不住嘶吼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丹田内的镇魂石此刻正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冷意,那股控制我身体的力量,分明就来自这块奇石。
它为何要将我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风越来越冷,带着魔域特有的阴寒气息,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我的身体依旧在狂奔,朝着东北方向那片愈发浓郁的魔气深处而去,光罩外的景象越来越狰狞,远处隐约可见高耸的魔宫轮廓,以及在空中盘旋的魔禽。
我又急又慌,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喉咙。
师父还在等我回去,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守护殷墟归宗,传承战灵师血脉,可现在,镇魂石却要将我带入魔域,它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我体内的魔性,真的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连镇魂石都要顺应天命,将我送回这魔性的源头?
“停下!!!”
我握紧双手,拼尽全力喊出这一句话,心口的桎梏感瞬间飞散,我觉得我对身体的控制权又回来了。
我立即停下脚步,唉呀妈呀,绝对不想再踏进魔宫一步。
因为长时间奔走,我的头发已经散乱,迎风飞舞,我把眼前的头发拨开,恶狠狠捏紧了乾坤袋:“你竟然控制我?看我不把你砸烂!”
魔气卷着碎石在脚边呼啸,我踉跄着站稳脚跟,胸腔里的怒火与恐慌几乎要将我焚烧殆尽。
指尖颤抖着扣住乾坤袋的绳结,猛地一扯,袋口张开的瞬间,那枚黑冷的镇魂石便滚落出来,“咚”地砸在龟裂的黑土上,扬起细小的尘雾。
这石头曾是我找寻自己的希望,此刻却成了操控我、将我推向魔域的罪魁祸首。我盯着它表面流转的微弱黑光,只觉得那光芒刺眼又讽刺。
“都是你!”我咬牙切齿,抬起右腿狠狠踹了上去。
“砰”的一声闷响,镇魂石纹丝不动,反而震得我脚尖发麻,一股钝痛顺着小腿蔓延开来。
它的质地坚硬如万年玄铁,刚才那一脚仿佛踹在了铜墙铁壁上。我本就因失控奔逃而气血翻涌,此刻更是被这顽固的石头激起了滔天怒意,哪里还顾得上脚痛,抬脚又是一下、两下……
每一脚都用尽全力,裙摆被带起的风扫过地面,沾染上黑褐色的泥污。魔气顺着呼吸钻入肺腑,让我头晕目眩,可心中的不甘与愤懑却支撑着我不停歇地踢打。
“你倒是动啊!你不是能控制我吗?怎么现在装死!”
我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沙哑,眼泪混合着汗水滑落,滴在镇魂石上,瞬间被其表面的微光蒸发。
不远处的黑风岭山坳里,一道玄色身影隐在嶙峋的怪石之后。
崇明负手而立,墨色的衣袍被魔气吹得微微晃动,银冷的面具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锁着我与镇魂石,眉峰微蹙,神色晦暗难辨。
他指尖捻着一枚黑色玉简,上面刻着的魔纹隐隐闪烁。
作为魔域驻守黑风岭的魔将,他奉命探查闯入边界的异动,却没想到会撞见这般诡异的场景。
那枚镇魂石乃上古灵物,蕴含着压制魔性、稳固心神的强大力量,寻常修士触碰都需小心翼翼,可眼前这女子,不仅能随意取出,还对其肆意踢打,而镇魂石竟毫无反应,既未释放灵力反击,也未展现出丝毫灵物的傲气。
“镇魂石为何对她不起作用?”
崇明低声呢喃,语气中满是疑惑与警觉。
让他不解的是,离殇体内明明残留着淡淡的魔性,却又被镇魂石的气息包裹,两者相互交织,形成一种极为奇异的平衡。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依旧在徒劳地踢打着镇魂石,看着那枚灵物在女子的怒火中始终保持着沉默与静止,心中的疑云愈发浓重。
离殇究竟是何来历?
她与镇魂石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渊源?
而镇魂石执意将她带到魔域,又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风越来越大,卷起的碎石打在山石上噼啪作响。
我终于停下了踢打的动作,双腿发软地跪倒在地,看着那枚依旧纹丝不动的镇魂石,心中的怒火渐渐被无力感取代。
而远处的崇明,目光依旧紧锁着我,指尖的玉简微微发烫,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