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郑重,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那南诏国的大祭司可是跟魔君哥舒危楼有勾结,你难道忘了吗?!”
我愣在原地,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茫然。
魔族?
哥舒危楼?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那南诏国的大祭司常年闭关,行事诡秘,暗中与魔界素有往来,而魔君哥舒危楼野心勃勃,一直觊觎人间界的疆域,此次怕是借着襄助大祭司的由头,布下了什么阴谋。
我光顾着担心镇魂石的事情,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想到这里,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羞又愧,方才的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懊恼。我低下头,不敢再看师父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师、师父,我……我没忘,只是方才一时没想起来。”
高瞻看着我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啊,心思总是飘忽不定。以后,切记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要被表象迷惑,更不可再这般毛毛躁躁,若是被魔族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
“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我连忙应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后背却已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月光下,高瞻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夜色,神色凝重。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镇魂石的秘密,我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暗自下定决心,在魔族暗使前来接洽之前,定要谨言慎行,绝不能再让师父察觉异样,更不能因为自己的疏忽,坏了师父的名誉。
山风依旧,夜色更深,一场关乎人间与魔界的暗涌,正悄然酝酿,而我怀揣着秘密,也即将踏入这波诡云谲的旋涡之中。
……
床底的阴影里,那块被几本厚厚的书层层压住的镇魂石,已经安安静静待了整整七日。
我每日清晨都借着洒扫的由头,鬼鬼祟祟挪到床沿,用木棍轻轻拨开床底的灰尘,确认乾坤袋完好无损才松口气。
它就像块被遗弃的普通黑石,既没有渗出诡异的黑气,也没有发出丝毫异响,连平日里总爱钻床底的小虫子,都像是刻意避开般从不靠近。
可越是这般平静,我心里越打鼓,总觉得这石头里藏着什么噬人的秘密,夜里常梦见它裂开一道缝,涌出的黑雾将整个九龙山都染成了墨色。
这几日高瞻似乎格外沉心,每日天不亮便去了后山修炼,或是在藏经阁翻阅古籍,甚少来查问我的功课。
我借着这份清闲,愈发谨慎地守着秘密,连扫地时都特意绕开床底那片区域,生怕竹帚尖不小心碰着乾坤袋,闹出什么动静来。
这天午后,我正坐在窗前给吊兰浇水,指尖刚触到清凉的水珠,忽然听得院外传来一声清亮的鹤唳,划破了山间的静谧。
那声音尖锐却不失沉稳,正是通天峰专属的传音鹤所发--师门有急事时,才会用这种灵鹤传信。
我心头一紧,手里的水壶差点脱手。
高瞻闻声从书房快步走出,素色衣袍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神色平静地走到石台前,那只通体雪白的灵鹤正敛翅立在那里,红爪间系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他抬手取下绢帛,指尖划过冰凉的布料,展开时,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我站在廊下,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只见高瞻握着绢帛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即抬眼看向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槲寄生他们回来了。”
“什么?!”
我惊呼一声,水壶“哐当”砸在窗台上,溅出的水花打湿了裙摆。
槲寄生、阿涤,还有美人儿师姐奉命前去查明南诏大祭司和神女的下落。如今他们遣传音鹤报信,定然是查到了关键线索,不然绝不会这般急着传回消息!
我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快步走到高瞻身边,踮着脚想看清绢帛上的字:“师父,他们是不是查到大祭司和神女的秘密了?可有详细说明?”
高瞻将绢帛折好收进袖中,目光投向南方,那里正是南诏国的方向,语气沉了沉:“传音说已在白虎堂等候了。你随为师这就下去。”
“好!”
我连忙应下,转身刚走两步,脚步却猛地顿住,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卧房的方向。床底的镇魂石还静静待在那里,可一想到槲寄生他们带回的消息或许与魔族有关,而这石头来历不明,万一也牵扯出什么隐秘,被师父或是师姐发现,我该如何解释?
指尖微微发凉,我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快步跟上了高瞻的脚步。
不管怎样,先去接他们回来才是要紧事,至于镇魂石的秘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山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跟在师父身后,既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消息,又暗暗祈祷,床底的那块石头,能再藏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最好哥舒危楼立刻派遣暗使过来,赶紧将它带走最好,也省的我一直担惊受怕。
我随高瞻赶到白虎堂时,除了宗主玄隐真人外,其他几位掌门也都在座,槲寄生师兄妹三人站在堂中,冲着高瞻见礼。
“此去有什么收获?”
是熟悉的高瞻的开场白。
槲寄生大师兄连忙回道:“回师叔,弟子一行人在盛放公子的协助下,查明南诏国大祭司携雪山神女不日前已经离境,根据暗探追踪的线索来看,似乎去了北方魔域…”
高瞻了然的点点头,冲着宗主玄隐真人拱手道:“师尊,果不出弟子所料,那南诏大祭司与魔君哥舒危楼有勾结。弟子怀疑,镇魂石正是被大祭司盗取,要送去魔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