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将身后的施逻阁拉出来,一起跪在大祭司脚下。
“他是个纯良的孩子,爱护百姓,厚待臣工,赏罚分明,继位十几年,虽没有出彩的政令、政绩,但也算勤政,没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还请大祭司明辨,不要降神罚于我儿。所有罪责皆由我一力承担!”
施逻阁也急急向大祭司求情:“吾愿代母受罚,请大祭司恩准!”
高瞻早在一旁将前事告知,大祭司抱着小神女的姿势动也未动,只传来他响亮如玉的声音:“你假作神女一事,并非你的过错,都是奸人一手炮制、操控,罪魁祸首并非是你。且如今你已身为王太后,扶持幼主登基,三十年间使得南诏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视为大功德一件。”
“上天既然允许这一切发生,便是有它的特殊用意在,因此,你不必赎罪。”
“大祭司身为神职,实则也是为了匡扶王权而存在,还请王太后与王上起身。”
王太后与施逻阁这才重重一拜之后站起身。
高瞻此时才有空闲瞅一眼身旁的盛放,只见盛放与那位白衣姑娘正执手相看泪眼,浓情蜜意的不得了。
“好小子,又被你摆了一道!”高瞻咬牙切齿。
盛放置若罔闻,重色轻友,理也不理高瞻一下。
安南王的本意,原本是要借大祭司之手对王太后与施逻阁予以惩戒,最好能换掉王上,自己上位。但此时他一见事情的发展与他所料想的差值甚大,不由得又想上前为王太后上上眼药:“大祭司,这神女的名号,武灵姬三字,理应收回。可王太后武灵姬的名字早已深入民心,这件事,恐怕棘手吧?”
大祭司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安南王,一双洞察人心的眸子不辨喜悲,看的安南王心内一凛,遍体生寒。
“王爷良善,此等小事,不足王爷挂心。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无伤大雅。武灵姬三字既已为王太后所用,那么小神女的名号,自当另有天授,届时本大祭司向天祈福,再行祝祷便是。”
安南王听后无话可说,他都已经被大祭司称赞良善了,再多说,岂不是自砸招牌?
“是,大祭司,小王失言了。”
三言两语间,王太后与安南王都被收整好。大祭司转头看向那白衣少女:“花凝,这便是你一直提及的盛放盛公子?”
那白衣少女这才松开与盛放公子紧握的手,她蹦蹦跳跳的来到大祭司面前,仰着头道:“是的。”
一张脸笑靥如花,容颜娇媚。
盛放痴痴地望着这名叫做花凝的女子,眼睛一瞬不瞬。
高瞻皱眉看着盛放这副德行,十分无奈,他点点我肩头:“若是将来某一天,你也为了某人而无视师傅,见色忘义,可别怪为师不客气!”
我斜乜高瞻一眼:“师父,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这辈子最爱的只有自己。”
高瞻满意的点点头:“自私些好,闲事莫管。省的被某个损友加以利用,好心用过就抛!”
既已将大祭司解救出来,王太后与施逻阁以及安南王一行人便重新回到王宫,大祭司带着小神女回归神坛。
与这个世界有近五十年的脱节,大祭司需要补齐一些知识,最重要的还有为小神女检查一番,毕竟被冰封了四十九年,也不知对小神女的神识有影响不?
大祭司既已决定不问罪于王太后,那高瞻作为世外之人,更不愿管其他闲事。他重新将梁曲大夫请来,请他去为王太后诊治,
另外一方,高瞻寻到了盛放。
“解释一下吧,这位花凝是什么来头?怎么会与大祭司一起被封印江底?”
盛放与花凝正如胶似漆。盛放握紧花凝的手,不舍得放开:“不若你来说。”
花凝含情脉脉的眸子映照在盛放瞳仁中,她摇头:“不,你说。”
高瞻突然觉得牙疼:“盛放,你来说!”
盛放这才娓娓道来。
五十年前,隆冬的苍山雪线,风卷着碎雪如刀。
花凝刚从雪山神庙取了开春的祈愿符,白衣沾着未化的雪沫,正欲踏雪下山,腰间的青铜铃突然急促作响--那是神庙预警生人的讯号。
她转身时,便见山道尽头立着抹刺目的红。
那人披着绣暗纹的红衣,腰间悬着柄短刃,发梢沾雪却眉眼带笑,手里还把玩着方才从她袖口拂落的一枚玉簪。
“这位仙子,你的东西掉了。”
盛放扬了扬手,语气带着几分鬼市人特有的狡黠。
花凝眸色一冷,指尖凝起薄霜:“鬼市之人,怎敢擅闯雪山圣地?”
话音未落,霜气已直逼对方咽喉。
盛放却身形一晃,红衣如焰般掠过,竟在她身后稳稳站定,还顺势拂去了她肩头的积雪:“仙子好身手,不过我可不是闯进来的--这雪山的雪,比鬼市的夜露还凉,倒适合歇歇脚。”
两人话不投机,当即在雪坡上缠斗起来。白衣翻飞如落雪,红衣腾跃似烈火,霜气与掌风撞得雪沫四溅。
酣战间,花凝脚下一滑,眼看要坠向崖边,盛放却猛地拽住她的手腕,红衣裹着她撞进一片松雪堆里。
雪沫簌簌落下,花凝撑着他的胸膛欲起身,却见他额角沾了片雪花,眼底的戏谑淡了些,竟有几分认真:“仙子下手真狠,就不怕把我推下去喂了雪狼?”
她一怔,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攥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传过来,竟比雪还烫。
盛放见她脸红,低笑出声,松开手时,将那枚玉簪递回她掌心:“鬼市的人虽爱抢东西,但不抢仙子的物件。我叫盛放,从鬼市来。”
风又起,吹得松枝轻摇。
花凝握着微凉的玉簪,看着眼前红衣似火的人,忽然觉得这苍山的雪,好像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