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渠大夫是何等人,冷血又无情,怎么可能好心拿出六十四张咸卦?更何况,这些年赌输,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若果真都是咸卦,那那些人都怎么死的?
高瞻回头看一眼那在夜色里也依稀可辨的巨槐树影儿,是离殇这丫头投了咸卦的缘,所以咸卦才出手相助的?
……
高瞻对鬼市很熟悉,离开这条槐树巷后,带着我左走走,右走走,走了大约又有两刻钟,才在一个门店前停下。
这个门店在鬼市一条主干路上,外观装潢的富丽堂皇,周围热闹的很,很多人族和异族走来走去,也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店里出来、进去。
“到了。”
“师父,您要寻找的人,就住在这里?”
“嗯。”
高瞻轻轻点头。
我抬头看向门上的牌匾:某…某?
啥?
这俩字读啥?
龙飞凤舞的写的啥?我竟然认不出。但我不想露怯,没有向高瞻发问。
高瞻一马当先,先迈进门店,我紧随其后。
这是个中等规格的方方正正的小店面,店里立着三四排架子,架子上摆列着一些金簪、银钗、头饰、玉佩、排扣、珠链、手镯、臂钏、老式古董、精巧的弓弩、小巧的刀剑等物,件件镶嵌着各色宝石,珠光宝气,石彩涟涟,看起来与人间的杂货铺无异。
但我已经学会了透过现象看本质,能让高瞻不远千里而来的,必定有它过人之处。
果然,高瞻径直走向店里掌柜的,他伸手敲了三下桌子,问道:“盛放可在?”
这掌柜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妇,她身着一层华丽的纱丽,颇具西域风格。
她露出圆润的肩头和曼妙的腰肢,一头红褐色弯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披散开来,虽头戴面纱遮住了半张脸,但一双眼睛明亮动人,手腕和脖子都戴着繁复的金饰,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
听到高瞻问起,她抬起头,面色平静,半点不惊讶:“请问尊客大名?”
“高瞻。”
“原来是高先生。”
那女人放下手中的纸笔,冲着高瞻微微一福身,道:“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
女掌柜一伸手,领着高瞻和我一直步上楼梯,走到后堂,然后她指着正当中一扇做工精致的门说:“我家主人就在里边,高先生,您请。”
掀开各色宝石缀成的珠帘,高瞻走进后室,我紧随其后,然后就觉得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熏得我鼻子痒痒的,我忍不住一连打了几个阿嚏。
一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宽阔的床榻,上面铺着精美繁复的刺绣,上面吊着轻薄的纱幔,角落里燃着香片,满室生香。
有一位身穿红衣的大美女斜斜靠在贵妃榻上,墨发披散了一床,红衣黑发,分外魅惑。
我的眼睛瞬间就被她吸引过去了。
这还是除了阿涤师兄以外,我见过的第二位,能将一身红衣穿的这么光彩夺目的人!
看到有人进来,那位美人儿抬了抬抵在下巴上的纤纤素手,红艳的唇轻启:“阿瞻,好久不见。”
我的脚步一时间凌乱了几分:听这声音,分明是一个男子啊。
原来不是美女姐姐,而是一位美男子呢。
高瞻以手抱臂,斜着眼睛看向榻上那人:“我说盛放,不要总把自己打扮成这副样子。怪吓人的。”
那叫作盛放的美男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鼻腔里带了一丝哭意:“阿瞻,不要这样说,我会伤心的。”
听了他这句话,高瞻狠狠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抖了抖,一脸的不高兴。
高瞻走到床榻旁边,在一把高背椅上坐下,他很自来熟,执起桌上的茶盏,自顾自倒了一杯:“外面那位可是生面孔,是花...五娘?”
“花七娘。”
盛放微微撑起身子,斜斜向高瞻靠来。
高瞻恶寒,一个闪身就躲到了旁边,顺手捞走了桌面上一盘水果:“都已经到七娘了?你这些年可是一点都没闲着啊!”
盛放微微一笑,对高瞻的话不置可否,他捋起胸前的一缕墨发,白皙修长的手指绕啊绕。
我眼睛盯着盛放的手,黑发与素手交相辉映,真是摄人心魄啊!
盛放发觉我盯着他瞧,他扭头冲我微微一笑,对我友好的招了招手。
我脸腾的通红,觉得很不好意思:离殇啊离殇,怎么又看美人儿看呆了!
高瞻知道这是我的老毛病了,他把我挡在身后,遮住了盛放的视线:“传信叫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盛放终于肯坐直身体,他身上罩着的红衫质地绵软又飘逸,随着他的动作,宽大的衣襟敞开来,露出一片白花花,细腻且匀称的胸膛。
高瞻狠狠瞪了他一眼:“衣服穿穿好,别带坏我这小徒儿!”
盛放抿抿唇,面色委屈的将衣服拉好,他赤着脚走下矮榻,从床前的柜子里取出一条红色的丝带,随意在一头墨发上挽了挽,就扎了个蝴蝶结出来。
这样慵懒随意的装扮,反而更衬得他面白如雪,身姿如月。
我惊叹,世间怎会有这样出众的男子,他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足以夺人眼球,让人移不开视线。
怪不得要躲在鬼市呢。这要是放到人间,恐怕他家的门槛都要被爱慕的女子们踏烂了。
盛放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感觉自己已经拿出很庄重的态度出来,这才开口回答高瞻的问题:“阿瞻,我遇到麻烦了......”
高瞻嘴巴里嚼着汁水丰富的西域葡萄,听到这句话倒是愣了一下:“你何时不曾有麻烦上身过?”
“这次不一样。”
盛放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拿起一串饱满的葡萄递给我:“小妹妹,吃。”
我忙道谢接过。
盛放趁机坐到高瞻身边,他蹙着眉,轻叹一声:“我这次,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阿瞻,你可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