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瞻发问,我面露疑惑:“我要说什么?”
高瞻执起茶盏,动作轻缓的清洗,过了半晌也抬起眼皮看我一眼。
这只傻猫儿…
刚在玄隐真人处,高瞻将魔君哥舒危楼疑似要拐带自己徒弟一事也讲了,然后堂内众人齐齐陷入疑惑,都摸不清魔君此举的用意。
最后几位掌门一致决定,干脆由高瞻直接发问好了。
见我实在疑惑,高瞻便叫我把在魔宫的经过从头到尾再讲一遍,哥舒危楼的一句话、一个神情都不要错过。
我便细细回顾一番,将我被一阵旋风卷到一处树林,“巧遇”书生明初,再发现书生行为有异,对方直接承认他是魔君,再到魔君以我要挟师兄师姐们退出魔域,然后高瞻前来搭救、发起比武,前因后果讲的明明白白。
高瞻仔细倾听,未发现不妥,他手指轻轻点在桌案上,思索了一瞬,问我:“除了魔君哥舒危楼,你可见到其他什么人?”
“有啊!”
我掰着手指头数给高瞻听:“哥舒危楼带我到一处宫殿,我在里头遇到了十醍和阿瞳。”
十醍…阿瞳…
高瞻慢慢咀嚼这两个名字。
我赶忙提醒他:“她二人就是我们在帝都游河时遇见的关家人呐!”
高瞻自然记得关家兄妹,当时在帝都排查时,便觉得他们身份不明,隐约猜到与魔域相关,只是当时没想到竟然能出入魔宫,且与魔君关系亲密。
这关家兄妹想来也是魔君座下得用的人物,身份必定不低,回头还要再请邵珩师叔查一查情报资料,推断一下身份。
只是,十醍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高瞻紧紧皱起眉头,他将茶碗啪嗒一声扣上,吩咐我:“再细细讲一讲那叫做十醍的小姑娘。”
我眨眨眼睛,便从头讲起,在帝都尚飨酒楼里初遇,后来,因为破空与关家阿烈发生争执,之后游河再遇,中间关家姐妹被昆仑的戴胜鸟掳走,再以后,就是魔宫里遇见,十醍游说魔君放我离开。
我把脑海里与十醍有关的信息都讲述出来,唯恐遗漏半点。
“师父,您是觉得十醍姑娘有问题吗?”
高瞻不会无缘无故关注一个魔宫里的小姑娘,定是他发现了什么我不曾察觉的异端。
高瞻心里已有了初步判断,他看着眨巴着大眼睛,傻乎乎发问的徒弟,闭了闭眼。
“魔宫里除了魔君哥舒危楼一脉外,同时掌权的还有魔族圣女。魔族圣女的祖上便是初代魔君,一夕。一夕魔君传至六道魔君后,便断了传承,这之后,魔域经历了长达数千年的分崩离析,群雄割据。”
“俗话说分久必合,千年后魔域出现了两个人物,一个叫八重,一个叫哥舒夜,他二人联手打败了自立为王的一众魔头,整合魔域大小叛军,最终实现了魔域的大一统。”
“八重自称是前魔君一夕的后人,但他无意于皇位,而是支持哥舒夜入主魔宫,成为新任魔君,而八重退一射之地,俯首称臣。”
“八重的后人名叫九幽,她身上是正统初代魔君血脉,地位超然,被称作魔宫圣女。她从未示于人前,十分神秘。传闻她与生俱来的魔力还在哥舒家之上,但无人见过她真容,就连燕子矶最高明的情报员,都探查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魔域的永夜从无晨光,唯有界碑处的幽冥火,终年燃着靛蓝色的焰。九幽立于那方刻满古老符文的黑石前,玄色裙摆扫过凝结着瘴气的地面,裙角金线绣的“守”字,在幽火中泛着冷光--这是初代魔君一夕亲赐的圣女印记,也是她与生俱来的宿命。
她是一夕魔君血脉最纯正的延续,降生时便引动魔域地心的魔晶震颤,周身萦绕的魔力让三位长老齐齐跪地。
那时大长老捧着传承千年的守界权杖,声音里满是敬畏:“圣女殿下,您的骨血里,藏着魔域的命脉。”
九幽尚在襁褓中,却似听懂般攥紧了小拳头,指尖溢出的魔光,竟与界碑上的符文隐隐相和。
百年光阴在魔域不过弹指,九幽已能独当一面。
每当界外的混沌之力躁动,她便执起守界权杖,站在界碑前吟唱古老的守护咒。权杖顶端的魔晶会随她的咒语亮起,将靛蓝色的魔力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挡住那些试图撕裂魔域边界的暗影。
有次混沌之力格外汹涌,屏障被撞得裂痕遍布,九幽呕出一口黑血,却依旧挺直脊背,将自身魔力尽数注入权杖--她记得大长老说过,初代魔君一夕曾为守护魔域燃尽半身魔力,她的血脉,绝不允许魔域有半分损伤。
这夜,界碑又起异动,九幽飞身而至时,正见一道暗影试图从符文缝隙钻入。
她眼神一凛,抬手召出魔焰,焰光中浮现出一夕的虚影,那是血脉共鸣时的传承之力。虚影与她一同抬手,将魔力注入界碑,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光,暗影在惨叫声中消散。
风卷着魔域的沙砾掠过,九幽轻抚界碑上的刻痕,指尖传来熟悉的魔力脉动。她知道,只要这血脉还在,只要她还站在这里,魔域的永夜,便永远不会被混沌吞噬--这是她身为一夕后代的荣光,也是刻在骨血里的、永不更改的使命。
“千余年前,魔族幽冥王犯上叛乱,哥舒夜被杀,圣女九幽战死,魔域大乱。归宗趁此机会打入不少暗棋,后得到消息,哥舒夜之子哥舒危楼力挽狂澜,平息叛乱,诛杀幽冥王,成功继位魔君。”
“但经此一役,魔域里很多族群借机自立,魔域实力大不如前。我们在中州郡见过的卫星魂,他治下的灵狐一族便是那时候脱离魔域的。”
“魔君哥舒危楼虽继位,但作为魔域的精神领袖,圣女之位不能空悬。刚听你所言,魔宫众将对十醍十分尊敬,为师料想,这一代的魔宫圣女,该是那叫做十醍的小丫头…”
高瞻边说,边提笔写下几个名字,我凑过去读出来:“一夕…六道、八重、九幽、十醍…”
按数字顺序来的。
倒也合情合理。
但我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师父,为什么没有七?”
“魔君七夜…他的故事,不提也罢…”
高瞻留下这句话,不理会我仍旧不解的眼神,他悠悠然起身:“为师去将十醍的事告知邵掌门,至于你,将家里收拾收拾。为师去去就来。”
高瞻脚不沾地的又离开了,我撇撇嘴,将桌案上那张写满名字的纸收起来,卷吧卷吧塞进了画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