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着夜色飞回晏府,带着一身风尘仆仆踢开高瞻的房门。
高瞻没有抬头,他平静地放下手中的书卷,掀起茶壶盖子试了试水温,温度正好,他淡淡道:“叫你去给赵嘉佑报信儿,怎么回的这么晚?为师还以为你跟着晏青桑一同远嫁去了呢!”
看到高瞻这副淡淡的样子,我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一点儿都不在乎你这个徒弟!
我也不理他,只管在堂前呆呆站着,怒瞪着高瞻。
高瞻心里觉得奇怪,抬起头来,就见小徒儿一袭素衣上蹭的点点灰尘,头发散乱,脸上化着的浓妆也晕开了,眼神哀怨,像极了被主人家抛弃的流浪猫儿。
高瞻倒是小小吃了一惊,讶异道:“怎么弄的这般狼狈?”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扑上前抓着高瞻的衣袖就哭喊道:“师父,有人欺负暗算我,把我一人丢在马车上,将我的符咒偷走了,还不给我东西吃......我饿......”
咳咳,高瞻向来会抓重点:重点是,我饿......
高瞻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有将衣袖抻出来,他将桌上的点心盘子推给我,另一只手倒了杯茶给我:“先坐下喝点水,慢慢说。”
“好!”我哽咽着,挽起高瞻的衣袖擦了擦脸,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了,然后伸手抓点心大口大口吞着。
高瞻趁机挽救自己的袖子出苦海,他扫一眼被泪水、胭脂、眉黛等污的不成样子的衣袖,眉心突了突。
一连几块点心下肚,喝了几大杯水我才觉得浑身舒畅,我放下茶杯接着告状:“师父,晏青桑将我迷晕,自己一个人跑掉了。她实在太可恶!”
高瞻听了没有作反应,他只是问道:“你跟赵嘉佑见过面了?”
我点头:“是,已经将师父的嘱托告诉他,并叮嘱他近日要小心行事。”
高瞻习惯性地将手指放在桌面上轻敲:“如此便好。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向晏公辞行。”
“可是,晏青桑不见了...”
我还被人迷晕,我心有不甘,觉得很委屈:“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
高瞻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会儿,道:“晏青桑心中自有分寸,她不会伤你的性命。如今你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那她也十分不厚道,丢我一个人......”
“听为师的话,回房去吧!”
高瞻已经重又拿起书看起来,我呆呆等了一会儿,只得起身离开。
待房门关闭后,高瞻放下书,思忖道:这晏府无人能困得住晏青桑,她这些日子有无数机会可以遁走,为何偏要等到今夜才行动?她又是去了何地,每夜都是见了何人?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不过竟然算计到我徒儿的头上,这笔账总要找她偿还!
高瞻将视线落在衣袖上,他叹一口气一甩袖子,衣袖便恢复如新。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夜,半梦半醒中总觉得耳边嘈杂,第二日便带着黑眼圈醒过来。我走到院子里便觉得情况不对,这府里也太安静了,人都去哪里了?
轻敲师父的门,不在。
我记起他说今日便要辞行,便走到了前厅,果然见晏府下人都乌压压的站在前堂廊下,堂中坐着高瞻和晏公。
我扫了一圈发现秀盏也在,且人人都低着头气氛很压抑,便走到秀盏身边轻声问:“府上出什么事了?”
秀盏见是我,眼睛一亮,急忙道:“我家二小姐失踪了!老爷正在训示!离殇姑娘,昨日您不是与二小姐在一起吗,可曾见到我家小姐去哪里了?昨天奴婢左等右等都不见您出宫来,难道真如传言那般,是被人掳去了?”
这个问题我不敢擅自答言,况且我真不知晏青桑的下落,便摇摇头,胡诌道:“昨日我被人迷晕丢到了街上,是师父将我寻回来的…确实不知青桑姐姐去了何处,我原以为她已经随东丹使团离京了呢!”
“唉,看来我家小姐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我多灾多难的小姐......”秀盏呜咽着:“昨日奴婢紧跟着我家小姐就好了,也不至于她一人踪迹全无!”
我不由得叹道:真是个忠心的好丫头!可惜你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小姐,早就不知魂归何处了!
我又看一眼高瞻,幸灾乐祸:你想放长线,钓大鱼,如今鱼儿倒跑了,看你如何收场!
堂上,高瞻正与晏公说着话:“晏兄府上遭此劫难,小弟本不该此时离去,奈何之前已经与故人相约,瞻不得不先去赴约。”
晏公看得很开,他脸上有担心,有忧虑,但并未因此影响他的判断:“高老弟前几日就交代今日有事要告辞,如此高老弟只管安心离去便是。小女失踪之事,事关两国邦交,吾皇与东丹王子都会不遗余力寻人,老朽放心。家中突遭此劫难,倒是让高老弟看笑话了!”
“晏兄何须如此客气。别的事我不多说,只有一件,还请晏公谨记:您家小姐此去,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不可强求也不可执着,青桑小姐并无危难,晏公放心便是!”
晏公素来是知道高瞻身怀异法、来历高深莫测的,听闻他这样说,心里的担忧就先去了一大半:“今有高老弟这番话,老夫的心就彻底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