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爷走了。
带着他那一脸的,激动和感动。
我,还站在原地。
风,吹过。
我,闻到了,泥土的腥味。
我,也闻到了,自己身上,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麻烦味儿。
我低头。
看看自己沾满泥点的裙角。
再看看,那一群,已经把我当成活神仙的,下人。
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清净日子,好像,又要,到头了。
果不其然。
第二天。
我那“躬亲稼穑,为国祈福”的“美名”。
就插上翅膀,飞遍了整个皇宫。
我,成了后宫里,最贤德,也最,离谱的那个女人。
有几个,和我位份差不多,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嫔妃,甚至,还特意,跑来承恩殿。
对着我那片,刚翻好的,光秃秃的地。
一顿,猛夸。
说我,心怀天下。
说我,是后宫楷模。
我,尴尬得,脚趾头都快能抠出一座紫禁城了。
我,只能,干笑。
然后,把她们,都请了出去。
我需要,清净。
我需要,把我的黄瓜和番茄,赶紧,种下去。
然而。
我等来的,不是种子。
是,敬事房的总管,刘公公。
……
“惠贵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啊。”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像一根针,扎进我的耳朵。
我,正蹲在地上,研究我的垄沟,到底够不够直。
听到声音,我一回头。
就看见,刘公公,带着七八个,膀大腰圆,表情严肃的老嬷嬷。
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我的后院门口。
他,姓刘。
是敬事房的总管,兼着,内务府的差事。
说白了。
就是这后宫里,所有太监宫女的,顶头上司。
也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油盐不进。
最喜欢,拿“祖宗规矩”说事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大的,要来了。
我,慢吞吞地,站起来。
拍了拍,手上的土。
“刘公公,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我的声音,有点干。
刘公公,皮笑肉不笑。
他,没看我。
他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我那片,宝贝菜地。
最后,落在那几个,已经吓得,缩到墙角的,新来的宫人身上。
“杂家,是奉了规矩来的。”
他,慢悠悠地说。
“听说,承恩殿,最近,出了新鲜事。”
“好好的观景花圃,被刨成了,这副,不伦不类的样子。”
“杂家,倒要来瞧瞧。”
“是谁,给了娘娘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动土!”
最后那句话,他,是吼出来的。
声音,尖利。
王大厨他们,抖得,更厉害了。
连我身边的小翠,脸都白了。
我,咽了口唾沫。
“是,是陛下准了的。”
我,搬出我的,免死金牌。
“陛下说,我想种,便种。”
刘公公,冷笑一声。
“陛下?”
“陛下日理万机,许是,被娘娘您,花言巧语,蒙蔽了。”
“但这宫里的规矩,可不能坏!”
他,往前,走了一步。
离我,更近了。
一股,劣质的,香粉味,飘了过来。
我,有点想吐。
“皇宫内院,一草一木,都关乎,国-家-体-面,关乎,风水龙脉!”
他,一字一顿。
“娘娘您,在这后院,刨地种菜,成何体统!”
“这要是,惊扰了地气,伤了龙脉,这个责任,您,担得起吗?!”
我,被他,唬住了。
龙脉?
这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