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单纯觉得,地,就该种能吃的东西。
“那……那皇上会怎么想?”
我紧张地问。
这是我,最关心的。
“父皇?”
裴昭笑了。
“一个,连‘稼穑’二字,都写不对的人,去谈‘美化江山’。”
“您说,父皇会怎么想?”
我没说话。
我的心,却安定下来。
是啊。
裴容是谁。
那个,能从我一句“多种红薯土豆”,就看出“开源节流”的人。
他会,看不穿,太子这点,华而不实的小心思?
太子这一步,不是走错了。
是,蠢到家了。
接下来几天,承恩殿,成了整个后宫的消息汇集地。
今天,听说太子爷嫌农庄的饭菜粗鄙,让御膳房,天天给他送山珍海味。
明天,听说太子爷觉得农人粗鲁,不许他们靠近自己的“亲耕地”半步。
后天,又听说,为了伺候那些名贵花卉,他从京城,调了好几个花匠过去,日夜守着。
一桩桩,一件件。
传到我耳朵里。
我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得,麻木了。
我甚至,有点想笑。
这哪里是“躬耕实践”。
这分明是,把东宫,搬到了农庄。
排场,比在宫里,还大。
德妃悄悄派人传话,说皇后娘娘气得病倒了,在自己宫里,摔了一套至爱的汝窑茶具。
整个后宫,都在看笑话。
大家嘴上不说,可那眼神,那嘴角的弧度,都藏不住。
就连我宫里的小宫女,扫地的时候,都会忍不住,跟同伴,学两句“太子爷语录”。
“哎呀,这土,可真脏呀!”
然后,就是一阵,压抑的,嗤嗤的笑声。
风暴的中心,乾清宫,却一直,静悄悄的。
裴容,没有任何表示。
他没有夸奖,也没有,斥责。
他就那么,晾着太子。
这种沉默,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人,心惊。
直到第五天。
夜里。
王德全,亲自来了承恩殿。
他没带圣旨,也没带口谕。
只是,给我送来了一份,刚从御书房,誊抄出来的东西。
是一份奏折。
一个御史,上的折子。
里面,用尽了华美的辞藻,盛赞太子殿下,不畏辛劳,躬耕田亩,心怀天下,品性高洁。
把太子爷那片花圃,夸成了,人间仙境,盛世之景。
我看着那满篇的阿谀奉承,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而在那份奏折的末尾。
有一行,朱砂批红。
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不务正业,心浮气躁。”
短短八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了,太子的脸上。
扇在了,皇后和许家的脸上。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却沉得,抬不起来。
我知道。
太子,完了。
至少,在裴容心里,他已经,出局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一场危机,似乎,就这么,被太子自己,给蠢没了。
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看着窗外,那深不见底的夜色。
一个,被逼到绝路,颜面尽失的储君。
会做出什么?
我不敢想。
我只知道,这宫里的雪,还没有,下到最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