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提“银本位”的事。
他知道，我“不喜张扬”。
他只是看着我，许久，才叹了口气。
“国库的燃眉之急，或可解。”
“但，另一桩心事，却让朕，同样寝食难安。”
又来了。
考题又来了。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假装我是一根柱子。
“你可知，因为与西域商路受阻，国库积压了多少丝绸？”
他自问自答。
“堆积如山。”
“那是上好的贡品丝绸，百姓买不起，外商进不来。银子，就这么变成了卖不出去的布。”
“户部上下，一筹莫展。朕……也一筹莫展。”
他盯着我，像是在看一本无字的天书，希望能从里面，看出花来。
“爱妃，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丝绸。
卖不出去。
我的脑子，依然是一团浆糊。
我什么都想不了。
我只想，回到我的床上，抱着我的酱肘子抱枕，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丝绸……
面粉……
我早上，还在为那堆面粉发愁。
做馒头，吃腻了。
做面条，太麻烦。
做包子，还得剁馅儿。
要不，做成小花卷？拧成小动物的形状？
对。
小孩子就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
换个样子，不就好卖了吗？
我的脑子，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拐到了奇怪的地方。
我看着裴容，看着他那张写满“快给我答案”的脸。
我张了张嘴，把我脑子里想的那些，关于面粉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把面粉，换成了丝绸。
“东西……卖不出去……”
我小声地，结结巴巴地说。
“就不能……换个花样卖吗？”
裴容的眉毛，挑了一下。
我咽了口唾沫，继续我那套“面点师傅”的逻辑。
“你看……这面团……哦不，这丝绸，那么好看，不能只做衣服啊。”
“可以……可以做成小香囊，往里塞点香料。一个香囊用不了多少布，还精致。”
“或者，做成小兔子，小老虎那种，玩偶？小孩子，肯定喜欢。”
“再不行……就跟茶叶啊，瓷器啊，捆在一起卖。”
“告诉他们，买一匹丝绸，就送一罐新茶。买两匹，就送一套瓷器。”
“这……这不就……都卖出去了？”
我说完了。
我紧张地看着他。
我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都是我那个厨娘祖母，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时，用的小伎俩。
把好菜和烂菜叶子捆在一起卖。
买一斤送一把葱。
我一个皇贵妃，跟皇帝，说这些？
他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震惊，狂喜，赞叹，难以置信……
各种情绪，走马灯一样地闪过。
最后，都化成了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的，炽热的光。
“啪嗒。”
一声轻响。
我低头看去。
他腰间挂着的那块，代表着帝王身份的，上好的和田玉佩，掉在了地上。
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文创……捆绑……促销……”
他喃喃自语。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猛地抬起头，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
“林素言！”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
“你……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这哪里是后宫妃嫔！你分明是……是朕的国士！是朕的子房！！”
我被他摇晃得头晕眼花。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极度激动而涨红的脸。
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子房是谁？
新来的厨子吗？
做饭，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