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我打断他,指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水缸。
水缸里,几条肥美的鳜鱼,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刘总管的脸色,变了。
“那……那是留给太后娘娘的……”
“太后礼佛,茹素多年,什么时候改吃鱼了?”我冷笑。
他噎住了。
“刘总管,本宫入宫十年,虽不常走动,但也知道,御膳房是个什么地方。”
“哪个宫的份例是多少,什么品级用什么食材,都有定数。”
“本宫是惠妃,份例里,该不该有活鱼?”
他眼神闪烁,不敢回答。
“你们克扣,当本宫不知道?”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就白一分。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厨子太监,也都低下了头,不敢作声。
“以前,本宫懒得管。”
“但今天,你们的手,伸到我承恩殿来了。”
我拿起案板上那条死鱼,扔到他脚下。
“刘总管,你给本宫解释解释。”
“这条鱼,怎么做的,才能让陛下吃着舒心?”
“陛下”两个字一出口,刘总管“噗通”一声,跪下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是奴才……是奴才们有眼不识泰山!”
他明白了。
我提的不是我自己,是皇帝。
他敢得罪我,可他不敢得罪皇帝的胃。
“本宫不想听你废话。”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
“从今天起,承恩殿的食材,本宫要亲自过目。”
“我要的,必须是最新鲜的,最好的。”
“如果再有下次……”
我拿起那根擀面杖,在他面前,轻轻一挥。
“本宫就砸了你这御膳房的锅,让你和你的徒子徒孙,都没饭吃。”
“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奴才听懂了!”
刘总管磕头如捣蒜。
半个时辰后。
承恩殿的小厨房里,摆满了最新鲜的食材。
活蹦乱跳的鱼,肥瘦相间的肉,还带着露水的蔬菜。
比我要求的,只多不少。
锦书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崇拜。
我却累得够呛。
吵架,比做菜累多了。
我不知道。
我这“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在别人眼里,烧出了怎样不同的风景。
翊坤宫里,被禁足的柳若薇,摔碎了一套她最爱的茶具。
“疯了!她真是疯了!竟敢直接闹到御膳房去!”
而在御书房。
裴容听着王德的汇报,放下了手里的朱笔。
他沉默了良久。
王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以为,陛下会觉得惠妃此举,太过张扬,有失体统。
谁知。
裴容忽然笑了。
“好。”
“烧得好。”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落在了版图的最中心,那个代表了皇城的位置。
“御膳房,主管宫中用度,采买出入,是这宫里油水最足,也最盘根错节的地方。”
“她这第一把火,不偏不倚,正好烧在了这腐肉之上。”
他转过头,看着王德,眼神里是压不住的欣赏。
“她不是在为自己争一口吃食。”
“她是在告诉朕,想要整顿吏治,必先从根源入手。”
“她这是……在拿这后宫,给朕做个样子看啊!”
“传朕旨意,”他声音沉稳有力,“将御膳房总管刘泉,仗责二十,革职查办。”
“另,擢升惠妃……不。”
他顿了顿,改了口。
“赐惠妃金牌令箭,许其自由出入宫禁,监督御膳房采买用度。”
“告诉六宫,以后,惠妃的话,就是朕的话。”
我刚把鳜鱼腌上,准备下锅。
王德就带着圣旨来了。
我听着那道让我头皮发麻的旨意,看着手里那块沉甸甸的金牌令箭。
手一抖。
一整盘淀粉,全扣在了鱼身上。
我的松鼠鳜鱼。
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