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笑闹着,很快,一个奇形怪状的雪人,就立在了院子中央。
它没有腰,身子和脑袋差不多大,像个白色的不倒翁。
我把胡萝卜给它插上当鼻子。
又用黑炭点了两只眼睛。
看着这个丑萌丑萌的雪人,我和裴昭都笑得不行。
我说它像个没发起来的白面馒头成了精。
裴昭说它像个偷吃长胖了的厨房灶神。
我揪了把雪,扔他身上。
他也抓起一团,丢回来。
雪花在我们之间炸开,混着笑声,飘得很远。
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就在这时。
一个尖细的声音,毫无征兆地,插了进来。
“惠妃娘娘,好雅兴啊。”
我跟裴昭的动作,都僵住了。
王德。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院门口,身后跟着一队小太监。
雪地上,没有一点脚印。
他像个鬼魂。
我心里咯噔一下,所有的暖意,瞬间被冻结。
他来了。
他背后那个人,是不是也来了?
我跟裴昭赶紧上前行礼。
“王总管。”
王德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看不出喜怒的笑。
他的目光,越过我们,落在了那个丑雪人身上。
“陛下口谕。”
我跟裴昭,唰一下就跪下了。
雪地冰冷,寒气顺着膝盖,一直往骨头缝里钻。
“陛下说,”王德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天里,格外清晰。
“今岁瑞雪丰年,惠妃以雪人祝祷,其心甚诚。”
“此雪人,上圆下阔,形如谷仓,寓意我大裴江山稳固,粮仓充盈。”
“其以胡萝卜为鼻,色泽赤诚,象征我大裴子民,赤心报国。”
“惠妃心怀社稷,体察天心,朕,甚慰。”
我跪在地上,听得脑子嗡嗡响。
我没有。
我不是。
我就是想跟我怨种儿子玩会儿雪啊!
这怎么又跟江山社稷扯上关系了!
还有,什么叫谷仓?
那明明是个馒头!
“陛下有赏。”
王德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捧上一个托盘。
上面盖着红布。
我心里一阵绝望。
又来?
这次是什么?
种子?农具?还是直接给我一本《农政全书》?
王德亲手掀开了红布。
托盘里,是一支通体翠绿的玉如意。
水头极好,一看就价值连城。
“陛下说,此‘万年长青’玉如意,赠与惠妃。”
“愿我大裴江山,与惠妃之赤诚之心,皆万年长青。”
王德说完,把玉如意塞到我手里。
那玉,比雪还冰。
我拿着它,手抖得快要握不住。
我看着那个丑得可笑的雪人,又看了看手里的玉如意。
我只想哭。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