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就好像,他不是去请功,而是去赴死。
我瘫坐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完了。
这下玩大了。
要是这法子在别处不管用,我就是那个欺君罔上、草菅人命的罪魁祸首。
到时候,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接下来的两天,我是在极度的煎熬中度过的。
我不敢睡,一闭上眼,就是各种人头落地的画面。
承恩殿外,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哭喊声,没有了。
抬着草席的板车,不见了。
空气里那股子烧艾草的苦味,也渐渐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皇宫,都弥漫起一股和我承恩殿里一模一样的,醋味,蒜味,还有那古怪的药汤味。
所有宫人,无论品级,都戴上了和我宫里同款的,简陋的白色布罩。
整个紫禁城,看起来,荒诞又诡异。
但,死的人,真的少了。
第三天,高德庸又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开出花来。
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盖着明黄的绸布。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高德庸一进门,就跪下了。
那“扑通”一声,把我吓得一哆嗦。
“陛下有旨!”
他高声唱喏。
我赶紧跟着跪下,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他。
“惠妃林氏,于危难之际,临危不乱,智计无双!其防疫之法,于细微处见真章,简易可行,效若雷霆!”
“短短三日,宫中疫情已得遏制!京中疫病,亦见缓和!”
“活人无数,功在社稷!”
高德庸的声音,带着巨大的,难以抑制的激动。
“朕心甚慰!特晋,林嫔为林妃,赐号‘惠’!赐金千两,玉如意一双,锦缎百匹……”
后面的一长串赏赐,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的脑子里,只有那八个字。
活人无数,功在社稷。
这八个字,像八座大山,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我只是个想活命的咸鱼啊!
直到高德庸把圣旨塞进我手里,我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
“惠妃娘娘,快请起吧。”高德庸笑得见牙不见眼,“陛下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了您足足一刻钟呢。”
“说您不仅有菩萨心肠,更有经天纬地之才。这‘病从口入’四个字,简直是大道至简,振聋发聩!”
我捏着那卷沉甸甸的圣旨,手都在抖。
我看着高德庸身后,那些太监宫女们,投向我的,那种敬畏、崇拜、狂热的眼神。
我仿佛听见了,我那“宫斗奇才”的人设,发出了“咔嚓”一声巨响。
它被彻底焊死了。
焊死在了“功在社稷”这块铁板上。
我,惠妃林素言,从今天起,不仅是个宫斗奇才。
我还是个……医道圣手?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