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原地,直到皇帝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我才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软倒在地上。
“完了。”
我抱着脑袋,欲哭无泪。
这承恩殿,就是个金饭碗。
可这饭碗里盛的,是毒药。
裴昭走过来,想扶我。
我摆摆手,自己撑着地爬起来。
“母妃,”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父皇很高兴。”
我当然知道他高兴!
他把我脑补成了一个心怀天下,不为荣华富贵所动,还义务帮他监控皇宫的劳模!
我能说什么?
我说皇上你误会了,我就是想找个地方种葱埋咸菜,顺便看看哪里能搭个灶台?
他会信吗?
他只会觉得我更谦虚,更深不可测了。
我烦躁地在殿里走了两圈。
“睡觉!”
这是我眼下唯一能做的事。
可我这一觉,睡得惊天动地。
第二天我被吵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吵醒我的,不是鸟叫,是人声。
是那种压抑着兴奋和谄媚的,嗡嗡嗡的声音。
我顶着一头乱发,被锦书从床上拽起来。
“主子,主子快醒醒!各宫各司的人都来道贺了!”她一边给我套衣服,一边激动得声音发抖,“贺礼都快把偏殿堆满了!”
我迷迷糊糊地被她推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的女人,脸色发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这哪里是什么宠妃。
这是被福气冲昏了头的冤魂。
我被按在正殿的主位上时,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殿下,乌泱泱跪了一片人。
有妃嫔,有管事太监,有各司的女官。
每个人脸上都堆着笑,那笑意,让我浑身发冷。
“恭贺惠嫔娘娘乔迁之喜!”
声音整齐划一,震得我耳朵疼。
“都……都起来吧。”我干巴巴地说。
然后,就是献礼。
丽贵人送来了一座半人高的珊瑚树,红得滴血。
我看着那玩意儿,心想,这东西磨成粉,能给红烧肉上色吗?
敬事房的总管太监,送来了一对白玉如意,温润通透。
我捏了捏,冰凉坚硬。
这东西,用来捶肉,会不会把肉捶烂了?
尚功局的女官,送来了十二匹云锦,说是番邦进贡,一共就得了这一些,皇后娘娘宫里留了一半,剩下的全送到我这儿了。
我摸着那光滑的料子。
这么滑,包包子会不会漏汤?
他们每献上一件礼,就说一通天花乱坠的吉祥话。
什么“圣眷正浓,福泽绵长”。
什么“母仪之姿,指日可待”。
我听得坐立难安,如坐针毡。
这些东西,不是给我的。
是给他们想象中那个“惠嫔娘娘”的。
我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玩意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