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太医那张求知若渴的脸,烦躁得想打人。
“什么灵丹妙药?”
我没好气地说。
“就是米,和水。”
太医愣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就是米和水?”
“不然呢?”我瞪着他,“她那肠胃,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还敢给她下猛药,灌补品?那不是救她,是催她死!”
我越说越气,索性把心里想的都倒了出来。
“人的肚子,就跟那灶上的锅一样。都沾满了油污,你不先用清水把它刮干净,反而倒进去一锅鸡汤,那锅还能用吗?不更脏了吗?”
“得先让它歇着,饿着,用最干净的东西,把里头那些脏东西都带出来!这有什么难懂的?”
我说完,端起我那碗排骨汤,准备开吃。
再不吃,天都要亮了。
整个厨房,死一般的寂静。
我一抬头,就看到那个太医,呆立在原地。
他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嘴里念念有词。
“锅……脏了要用清水刮……肚子……用干净的东西带出来……”
“歇着……饿着……”
突然,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猛地一拍大腿!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双眼放光地看着我,那眼神,比刚才还要狂热。
“娘娘这并非是在说医理,而是在说‘道’啊!万物之本,大道至简!下官……下官钻研医书几十年,竟不如娘娘一言点拨!以食为药,以简驭繁!是了!是了!一定是哪里不对!”
他说着,疯了一样,转身就往外冲。
“下官再去查!一定还有别的东西!一定有!”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跑远。
这老头,也疯了?
两个时辰后。
消息传遍了整个皇宫。
荣贵人中的,不是什么阴邪之气。
是毒。
一种混在她日常使用的廉价胭脂里的,慢-性-毒。
那毒无色无味,每日通过皮肤渗入一点,日积月累,足以摧肝断肠。
而她昨日病发,正是毒素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
太医之前之所以查不出来,是因为那毒的症状,和脾胃虚寒极其相似,加上各种汤药混杂,更是掩盖了真相。
而我那碗白粥,恰好让荣贵人停了三天饮食,也停了三天的妆扮。
毒源被切断。
空空如也的肠胃,让那微弱的毒性脉象,无所遁形。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被那个疯了似的太医给查了出来。
皇后的坤宁宫,当晚就抓了一个偷偷处理荣贵人旧胭脂盒的小太监。
据说,是柳嫔的人。
我坐在桌前,喝着已经凉了的第三遍的排骨汤。
心里一点滋味都没有。
锦书在我旁边,激动得脸颊通红。
“主子,您现在可真是神了!宫里都传遍了,说您不仅算无遗策,还通晓医理,一眼就看出了荣贵人是中了毒,才故意用一碗白粥,引蛇出洞,给太医争取了时间!”
“陛下也听说了,龙心大悦,夸您是‘女中扁鹊,仁心仁术’!还赏了好些珍贵的药材下来呢!”
我听着她的话,看着眼前这碗油都凝住的汤。
忽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女中扁鹊?
我只想做个厨房里的小厨娘啊。
我放下勺子,发出一声轻响。
完了。
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