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牛乳不够新鲜?还是糖放得不对?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裴昭进来了。
他刚从上书房回来,还穿着皇子的常服。
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也抿成一条线。
他一进来,就看着我。
“母妃。”
“嗯?”我心不在焉地应着,脑子里全是奶油的配方。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紧了。”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我心里一咯噔。
风声?
是指贤妃的谣言吗?
他继续说:“御药房的王太医,这几日常去贤妃的启祥宫请脉。”
我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果然,她已经把刀都磨好了。
裴昭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反应,等我的对策。
可我能有什么对-策?
我看着碗里那堆失败的奶油,忽然福至心灵。
“紧?”
我舀起一勺,仔细看了看。
“我觉得还不够紧。你看,这纹路都立不起来,松松垮垮的。”
我把碗递到他面前。
“你闻闻,是不是还有点腥气?我总觉得是哪里不对。”
裴昭愣住了。
他看着那碗白色的东西,又看看我。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要发脾气,说我“不务正业”了。
可他没有。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有无奈,有妥协,还有一丝……我听不出来的东西。
像是怜惜。
“也许,是搅打得还不够。”他忽然说。
“是吗?”我将信将疑。
“嗯。”他点点头,“我听太傅说过,西域有一种食物,就是用牛乳反复搅打,直到水分分离,剩下的油脂凝结而成。或许,母妃要做的,就是那个。”
我眼睛一亮。
对啊!
黄油和奶油的分离!
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我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昭儿你真是太聪明了!”
裴昭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被夸奖的喜悦。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很深。
“母妃。”他又开口了。
“嗯?”我正兴奋着,准备再战。
“年宴的事,您不用担心。”
他说。
“您就专心做您的点心。”
我愣了一下。
“那……那些谣言呢?”
“您做的点心,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
“至于外面的事……有我。”
说完,他对我行了个礼,转身就走了。
背影,比来的时候,要挺直许多。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刚才,是让我专心搞我的甜品研究?
不管外面的腥风血雨了?
也好。
反正我也管不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我还是先把我这奶油做出来再说。
我拿起打蛋器,重新充满了斗志。
而我不知道。
从这一天起,那个九岁的孩子,开始用他稚嫩的肩膀,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那场为我而设的,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