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锚点的嗡鸣穿透耳膜时,青林正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时空坐标。
从晚唐带回的《撼龙经》手稿还摊在桌角,墨迹未干的研究报告里,杨筠松的地脉智慧与现代科学的共鸣仍在发酵。
可此刻,主控台的红色警报突然炸响——“坐标偏移!目标时空:公元前387年,鲁国曲阜近郊!”
失重感比上次更猛烈,青林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错位。
当他踉跄着落地,鼻腔里涌入的不是罗霄山脉的松针味,而是混杂着木炭与青铜锈的烟火气。
穿越成功……
抬头望去,低矮的夯土房连成一片,远处的作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几个穿着粗布短褐的人正围着一堆木材忙碌,空气中浮动着某种熟悉的、类似金属熔炼的灼热气息。
手腕上的量子定位仪屏幕闪烁,最终定格在“公元前387年,鲁国”。
青林心头一震——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恰好与他曾研究过的“墨家活动核心区”重合。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就被一个洪亮的声音叫住:“汝是何人?为何在此徘徊?”
转身时,青林看见一位身着黑色布衣的老者站在不远处,须发皆白,却腰杆笔直,手中握着一根铜制的矩尺,另一只手拎着个奇怪的木盒——盒内嵌着几块透明的晶体,阳光透过晶体,在地面投下清晰的光斑。
老者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弟子,每人都捧着竹简或工具,眼神里满是专注。
“在下青林,自远方而来,迷路至此。”青林沿用了上次的说辞,目光却被老者手中的木盒吸引——那透明晶体像是天然水晶,而木盒的结构,竟隐约有“小孔成像”装置的雏形。
老者闻言,眉头微蹙,却没有追问,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作坊:“此处是墨者工坊,若你无处可去,可暂居此处,只是需遵守工坊规矩——不怠工,不私藏,凡事以‘利天下’为念。”他说话时,指节分明的手在矩尺上轻轻滑动,目光落在青林腰间的量子定位仪上,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汝腰间之物,形制奇特,是何工具?”
青林心中一紧,连忙将定位仪塞进衣襟:“只是家乡常用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他不敢暴露现代科技,生怕打乱时空秩序。
老者没有再追问,只是颔首道:“某姓墨,名翟。你若愿留下,便随我来吧。”
“墨翟?”青林的大脑瞬间轰鸣——墨子!那位提出“兼爱非攻”,更在力学、光学、声学领域留下惊人创见的先秦巨子!
他曾在历史课上反复研读《墨子》中的《墨经》篇,其中关于“力,形之所以奋也”“景不徙,说在改为”的论述,至今仍是物理学史教材里的经典案例。
可史料中从未明确记载,墨子是如何通过实验得出这些结论的——难道自己竟有幸见证这些理论的诞生过程?
跟着墨子走进工坊,青林彻底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作坊的墙角堆着各种青铜器械,有类似杠杆的木架,有带滑轮的绳索装置,还有几个嵌着水晶片的木盒整齐排列在石台上。
几个弟子正围着一个装满水的陶盆,用竹片测量水面的波动,另一个弟子则拿着矩尺,在木板上绘制着复杂的几何图形。
“今日要做的,是验证‘衡木’的受力之理。”墨子将手中的矩尺放在石台上,对弟子们说,“你们看,这根横木,两端各挂一陶壶,若两端到中心支点的距离相等,壶中盛水相同,则横木平衡;若一端加水,或移动支点,横木便会倾斜——这便是‘力’与‘距’的关联。”
青林站在一旁,呼吸骤然急促。墨子说的“衡木”,正是现代物理学中的杠杆!他曾在中学物理课上做过无数次类似实验,而墨子竟在两千多年前,通过简单的陶壶与横木,直观地展示了杠杆原理的核心——动力x动力臂=阻力x阻力臂。
“先生,”一个弟子疑惑地问,“为何移动支点,横木会倾斜?若一端挂重壶,一端挂轻壶,能否让横木平衡?”
墨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弟子将横木的支点向重壶一侧移动,直到两端再次平衡。他指着横木对众人说:“重壶虽沉,但其到支点的‘距’短;轻壶虽轻,但其到支点的‘距’长——‘力’与‘距’相济,便能平衡。
就如推车,若在车轴近处施力,需用大力;若在车辕远处施力,用小力便可推动——此乃‘力距相长’之理。”
青林忍不住上前一步,指着横木说:“先生所言极是!若以数字计算,重壶之‘力’乘以其到支点之‘距’,与轻壶之‘力’乘以其到支点之‘距’,数值相等时,横木便会平衡。”他刻意避开了“杠杆原理”“力矩”等现代术语,只用古人能理解的“数字”“相等”来表述。
墨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连忙追问:“何为‘数值相等’?汝可愿详细说说?”
青林取来两块大小不同的青铜砝码——工坊里恰好有用于称重的砝码,又找来一根刻有刻度的木尺,将木尺的中点作为支点,在两端分别挂上砝码。“先生请看,这枚重五斤的砝码,挂在距支点一尺处;这枚重一斤的砝码,挂在距支点五尺处——此时木尺平衡。”他一边演示一边解释,“五斤乘以一尺,与一斤乘以五尺,结果相同,这便是‘数值相等’。”
墨子凑近观察,手指顺着木尺的刻度滑动,反复调整砝码的位置,每次平衡时,都让弟子记录下“力”与“距”的数值。
半晌后,他抚掌大笑:“原来如此!‘力’与‘距’相乘相等,便能平衡——此理竟如此简明!青林,你虽来自远方,却对‘力’之理有独到见解,真是难得!”
接下来的几日,青林成了墨子的“特殊弟子”。他没有直接传授现代物理知识,却通过提问与演示,引导墨子和弟子们深入探索力学规律——他建议用不同材质的横木做实验,帮助墨子发现“杠杆的材质不影响平衡,只与力和距相关”;他提议在滑轮上系上不同数量的绳索,让墨子总结出“滑轮数量越多,施力越小”的规律;甚至在墨子研究“浮力”时,青林引导他用空心与实心的青铜球做对比,让他意识到“物体排开的水量越多,浮力越大”。
而最让青林震撼的,是墨子对光学的研究。这日清晨,墨子带着青林来到工坊后的密室,密室的墙壁上开了一个小孔,阳光透过小孔,在对面的石墙上投下室外树木的倒影。
“青林,你看这倒影,”墨子指着石墙上的影子,“室外的树木是直立的,可墙上的倒影却是倒立的——为何会如此?”
青林心中一动。这是典型的“小孔成像”现象,也是光沿直线传播的直接证据。
他记得《墨经》中曾记载“景倒,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却没想到墨子竟是通过如此直观的实验发现这一规律的。
“先生,”青林取来一支蜡烛,放在小孔前,在对面的墙上铺上一张白纸,“我们可用蜡烛代替树木,仔细观察光影的变化。”他点燃蜡烛,白纸上立刻出现了倒立的烛焰倒影。“先生请看,烛焰顶端的光,穿过小孔后,会落在白纸的下方;烛焰底端的光,穿过小孔后,会落在白纸的上方——正因光是沿直线传播的,才会形成倒立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