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消渴方(2 / 2)

“再好也不能这么吃。”叶天士打断他,“你这病,是湿热困脾,得先管住嘴。以后别吃大鱼大肉,别喝甜水,多吃粗粮和青菜,不然再贵的药也治不好。”

说着,他给富商开了方子,又嘱咐他:“每天早上起来,去河边慢走一个时辰,再做几遍五禽戏,别总坐着不动。过半个月再来复诊。”

富商拿着方子,一脸不情不愿:“叶大夫,不吃肉不喝甜水,也太难受了……”

“难受也得忍。”叶天士的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很坚决,“治病就像治水,得堵也得疏。药是堵,管住嘴、动起来是疏,光堵不疏,水早晚得漫出来。”

富商没办法,只好拿着方子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叶天士跟青林说:“现在的人,日子好了,就忘了‘适度’二字。吃多了油腻的,喝多了甜的,身子消化不了,就容易生各种病。消渴症,就是这么来的。”

青林看着叶天士,突然想起现代社会的糖尿病患者——很多人都是因为饮食不节制、缺乏运动才得的病,跟几百年前的富商一模一样。原来不管过了多少年,生病的根源,有时候都是一样的。

有天晚上,青林正在药柜前整理药材,看见叶天士坐在油灯下写东西。油灯的火苗很小,照得他的影子忽明忽暗,他手里的毛笔在纸上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很认真。

“叶大夫,您在写什么?”青林走过去问。

叶天士抬起头,笑了笑:“在整理消渴症的方子。之前治过的病人,有的用天花粉麦冬汤管用,有的用玉女煎管用,我得记下来,以后再遇到类似的病人,就不用再琢磨了。”

青林凑过去看,只见纸上写着不同病人的症状、用的方子、还有注意事项,有的地方还画着简单的运动示意图。最让他惊讶的是,纸上还写着“消渴症分三型”——上消多饮,中消多食,下消多尿,每种类型的治法都不一样。

“叶大夫,您怎么知道消渴症分三型?”青林忍不住问。

叶天士放下毛笔,揉了揉眼睛:“看的病人多了,就发现了。有的病人总渴,有的总饿,有的总尿多,症状不一样,治法自然也不一样。就像种地,种小麦和种水稻,用的法子能一样吗?”

青林点点头,心里更敬佩了。现代医学把糖尿病分为1型、2型,靠的是血糖检测和基因分析,可叶天士靠的,是一次次的问诊,一次次的观察,把不同的症状归类,找出对应的治法——这得有多少经验,多少耐心啊!

接下来的日子,青林跟着叶天士见了更多不同类型的消渴症病人。

有个十几岁的少年,是上消,总渴得厉害,一天要喝好几壶水。叶天士给他开了消渴方,又让他每天早上跟着父亲去山上砍柴,不用砍多,就砍一小捆,慢慢走回来。过了一个月,少年再来复诊,说渴的症状轻多了,也不用喝那么多水了。

有个中年妇人,是中消,总觉得饿,刚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又想吃。叶天士让她多吃粗粮和青菜,少吃米面,每天下午在院子里织半个时辰布——织布拉线要动胳膊,还能让人静下心来,不会总想着吃。过了半个月,妇人说饿的感觉轻多了,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吃东西了。

有个老爷爷,是下消,尿多,夜里要起好几次夜。叶天士给他开了金匮肾气丸,又让他每天晚上在院子里慢走,走的时候用手轻轻拍着腰。过了二十天,老爷爷说夜尿少了,能睡个安稳觉了。

看着这些病人一天天好起来,青林心里满是感动。他见过现代医院里的糖尿病患者,有的靠胰岛素,有的靠降糖药,虽然能控制病情,却很少能像这样,靠中药和运动慢慢调理好。叶天士的法子,没有先进的仪器,没有复杂的药物,却透着股温暖的实在劲儿——他不是在“治病”,是在“治人”,连病人的生活习惯都考虑到了。

有天下午,青林正在后院晒药材,看见张阿婆由孙子扶着走了进来,脸色比上次好多了,嘴唇也不干了,走路也有力气了。

“叶大夫,太谢谢您了!”张阿婆握着叶天士的手,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这半个月,天天按时喝药,早上跟着您教的做五禽戏,晚上还跟街坊一起慢走,现在夜里不渴了,尿也少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叶天士笑着说:“不用谢我,是你自己坚持得好。这病啊,就怕坚持,只要你能管住嘴、动起来,按时喝药,肯定能好起来。”

张阿婆的孙子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叶天士:“叶大夫,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小米,您收下,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叶天士推辞了半天,最后还是收下了,又从药柜里抓了些甘草和陈皮,递给张阿婆:“这甘草能泡水喝,解腻;陈皮能助消化,你平时泡水喝,对身子好。”

看着张阿婆祖孙俩的背影,青林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在现代社会,医生和病人之间,隔着仪器和账单,很少有这样温暖的互动。可叶天士不一样,他把病人当街坊,当朋友,不光治病,还关心他们的生活,这样的大夫,怎么能不让人尊敬?

就在青林以为自己会在苏州巷待很久的时候,时空锚点的预警信号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青林坐在药柜前,看着叶天士整理药材。叶天士的动作很熟练,把晒干的天花粉、麦冬分类放进抽屉里,每一味药材都放得整整齐齐。

“阿林,你明天就要走了吧?”叶天士突然开口,手里的动作没停。

青林愣了一下,点点头:“叶大夫,您怎么知道?”

叶天士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个纸包,递给青林:“这里面是我配的消渴散,用天花粉、麦冬、玉竹磨成的粉,泡水喝能生津止渴。你这孩子,看着瘦,平时也不爱动,以后要是觉得渴得厉害,就泡点喝。”

青林接过纸包,入手轻飘飘的,却觉得沉甸甸的。纸包上还带着叶天士手心的温度,里面的药粉散发出淡淡的清苦香。

“叶大夫,谢谢您。”青林哽咽着说,“谢谢您教我怎么认药材,怎么看病人,还教我……怎么做人。”

叶天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不用谢。行医跟做人一样,得用心,得实在。不管以后做什么,都要记得这个道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青林就拿着叶天士送他的消渴散,站在了时空锚点的坐标点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苏州巷,巷子里很安静,只有药铺里还亮着灯——叶天士应该又在整理药材了。

白光闪过,青林的意识被拉回了时空医学研究院。他站在实验室里,手里还攥着那个纸包,药粉的清苦香还在,纸包上的褶皱清晰可见。

实验室里的同事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这次穿越的情况。青林却没说话,只是把纸包放在实验台上,打开了记录设备。

他写道:“清,苏州巷,见叶桂(叶天士)。其善治消渴症(今称糖尿病),创‘药食动’三法:以中药调阴虚,以粗粮戒油腻,以五禽戏活气血,治人无数,皆有奇效。

叶桂治消渴,非唯恃药,更重‘因人施治’。上消多饮者,用天花粉麦冬汤;中消多食者,戒米面多粗粮;下消多尿者,服金匮肾气丸。更嘱病人每日慢走、习五禽戏,曰‘动则气血活,静则病气生’。

余来自未来,见惯胰岛素、降糖药,初不解叶桂为何以‘拙法’治消渴。

后见张阿婆半月愈夜渴,少年月余减饮水,方知其智不在技,在‘懂人’——懂病人之习性,懂病症之根源,懂‘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动补’之理。

叶桂言:‘行医如治水,堵疏需结合。’此言如明灯。现代医学治糖尿病,多重药物控制,却轻生活干预,若失却对病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