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球是啥做的?”有天青林忍不住问。
“西域来的‘星石’,”一行正在用算筹算着什么,头也不抬,“夜里能记住星星的样子,白天再画出来。”他说着,用手指在球上一抹,球表面就像水一样泛起波纹,显出好多小点,跟探测器上的星图一模一样。
青林偷偷用探测器扫了一下,发现这星石里含有一种他不认识的元素,能吸收并储存光信号,跟他用的全息存储器原理相似,只是更精巧。
编历法不是件容易事。一行和几个助手经常整夜不睡,围着黄道游仪转。有次观测日食,天上的云总挡着,一行急得直转圈。突然他拿起块星石,对着太阳举起来,云居然慢慢散开了。青林的探测器显示,星石发出了一种特殊的波,能影响局部的天气。
“不是我厉害,”一行后来解释,“是这石头能听懂太阳的话。太阳要出来,云就得让道。”他说这话时,眼睛里的光像星星一样。
青林渐渐发现,《大衍历》不光是算日子。一行他们用算筹摆出的公式,能算出什么时候该种麦子,什么时候该收玉米;甚至能算出河水啥时候涨,啥时候落。有天他看见一行在算某个数,算完后眉头紧锁,说:“明年三月会有旱灾,得提前告诉官府蓄水。”
青林查了探测器里的历史记录,开元十四年三月,长安附近确实大旱。他心里越来越惊:这哪是历法,简直是台预测未来的机器。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雷雨夜。观星台的铜柱子突然发出刺耳的响声,顶端的金属球亮得刺眼。一行带着助手们围着柱子转,手里的算筹摆得飞快,嘴里念着奇怪的口诀。青林的探测器快爆了,屏幕上显示周围的时空在扭曲,那些铜家伙发出的能量,竟然在修正什么。
“不对!”一行突然大喊,“岁差算错了!差了三刻!”他抓起一把算筹,猛地插进柱子底部的凹槽里。
瞬间,整个观星台亮了起来。青林看见那些铜仪器都在共振,发出嗡嗡的声,天上的乌云裂开个口子,露出的星星位置,居然和探测器里现代星图的位置完全对上了。他明白过来,一行不是在编历法,是在调整某种时空坐标,让当时的时间和宇宙的规律保持一致。
“好了。”一行满头大汗地坐下,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这下准了,往后三百年,节气错不了一天。”
青林的探测器突然弹出一段文字,是《大衍历》的核心数据。他对比了一下数据库,发现这历法的精度,竟然和16世纪欧洲的格里高利历差不多,而一行用的工具,看起来只是些铜管子和竹棍。
离开的那天来得很突然。那天一行把青林叫到身边,递给他一块碎了的星石:“你不属于这儿,这东西或许对你有用。”他指了指观星台,“记住,日子不是死的,是活的,就像星星,看着不动,其实一直在走。能算出它们怎么走,就能过好每一天。”
青林还想说什么,眼前突然一黑,再睁眼就躺在了研究所的地板上。
手里的星石碎片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石头,但探测器的屏幕上,清晰地存着《大衍历》的全部数据,旁边还有一行字,像是一行写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历之道,顺天时以利万民。”
后来青林在报告里写道:《大衍历》之所以厉害,不是因为算得准,是因为编它的人懂一个道理——时间不是用来被计算的,是用来被尊重的。
就像一行说的,知道星星怎么走,不是为了控制它们,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踏实。
现在每次看日历,青林都会想起那个唐朝的早晨,一行用算筹摆出的圆圈,和天上的星轨慢慢重合。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来没变过,不管是用竹棍还是用超级计算机,人们仰望星空的眼神,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