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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文内世界(1 / 2)

青林睁开眼时,正趴在一张冰凉的木桌上。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点旧纸张特有的霉味,这味道陌生又熟悉,让他恍惚了好一会儿。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图书馆的古籍区,指尖刚碰到那本泛黄的《震川先生集》,扉页上“天下第一文”五个字还没看真切,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拽进了黑暗。

现在这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图书馆。

“青林,还愣着做什么?先生的课要开始了。”旁边传来个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南方口音的软糯。

青林转头,看见个梳着发髻、穿着青色襕衫的少年,正拿着支毛笔往砚台里蘸墨。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少年脸上投下细细的绒毛,一切都像幅水墨画,唯独那少年的眼神,是活生生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是同款襕衫,料子粗糙得硌皮肤。桌上摆着砚台、宣纸,还有一支笔杆磨得发亮的毛笔。

这不是拍戏,他摸了摸宣纸的纹理,又闻了闻墨汁的味道,心脏“咚咚”地擂起了鼓——他好像穿越了,还穿到了归有光的时代?

“诸位,今日我们讲《项脊轩志》。”一个穿着深色长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面容清癯,眼神温和,手里拿着本线装书。

青林的呼吸猛地一滞。《项脊轩志》?这不就是那本古籍里被后人称作“天下第一文”的文章吗?难道这位就是归有光?

先生开始讲课,声音不高,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讲“项脊轩,旧南阁子也”,讲“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那些在课本里背过无数遍的句子,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像是带着画面。青林听着听着,忽然发现不对劲——先生念的句子,和他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先生读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说的怅惘。

青林猛地抬头。不对!他记得课本里最后一句是“今已亭亭如盖矣”,可先生刚才明明多了半句——“然每至春深,叶落满阶,似有私语”。这是怎么回事?

下课铃——不对,是先生放下书说“今日就到这里”的时候,青林一把抓住了刚才那个少年:“子墨,先生刚才讲的《项脊轩志》,你以前听过吗?”

子墨挠挠头:“自然听过,先生常讲的。怎么了?”

“最后那句枇杷树,是不是有‘叶落满阶’那半句?”

子墨眨眨眼:“是啊,一直都有啊。青林,你莫不是睡糊涂了?”

青林松开手,脑子里乱成一团。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可那篇课文他明明背得滚瓜烂熟。他看着窗外,院子里真有棵枇杷树,树干不算粗,枝叶却很茂盛。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晃动的光斑。

“那树……种了多少年了?”他指着窗外问。

“怕有十来年了吧,听说是先生夫人去世那年种的。”子墨随口答道。

归有光的妻子去世时,他才二十八岁。青林掐着手指算,归有光写《项脊轩志》是在三十多岁,那这树确实该有十来年了。可课本里说这篇文章是“数年”后补写,难道这里的时间线出了偏差?

接下来的几天,青林像个侦探似的到处打听。他跟着子墨去市集,看挑着担子卖菜的农夫,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讲的故事,甚至偷偷溜到项脊轩附近转悠。那座小轩子果然像文章里写的那样,“垣墙周庭,以当南日”,只是墙角多了丛他不认识的紫色小花,开得热热闹闹的。

他发现这个世界处处透着诡异的和谐。

人们用着毛笔,住着瓦房,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可偶尔会有奇怪的细节跳出来——比如子墨晚上看书,用的油灯明明没添油,却亮了整整一夜;比如他看到有个老太太,对着院子里的槐树自言自语,那槐树的叶子竟像是听懂了似的,轻轻摇晃。

最让他心惊的是,他在先生的书房里看到了一本手抄本,上面的《项脊轩志》竟然有三个不同的结尾。一个是他记忆里的版本,一个是先生课上念的版本,还有一个结尾写着“今伐其树,以木为匣,藏吾妻旧物”,字迹潦草,像是写了又改。

“这是……”青林指着那本子,声音都在发颤。

先生叹了口气:“不过是些无用的念想罢了。同一事,不同时,心境不同,写出来自然不同。”

青林忽然明白了什么。这里不是归有光生活的真实时代,而是《项脊轩志》这篇文章构建出来的世界。就像他玩过的虚拟现实游戏,每个细节都基于文本生成,却又会因为“作者”的心境变化而产生不同的分支。那些奇怪的细节,是文本没有写清楚的地方,这个世界自己“补全”了。

那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贴身藏着个东西——是他穿越前口袋里的手机。他一直不敢拿出来,怕吓到别人,更怕这唯一的现代物件也消失不见。

夜深人静时,青林躲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屏幕漆黑一片,按了半天也没反应,果然没电了。他看着手机背面的摄像头,忽然想起穿越前看到的古籍扉页,那上面除了“天下第一文”,还有一行极小的字,当时没看清,现在却莫名清晰起来——“文有魂,魂有境,境可入”。

难道是这篇文章的“魂”把他拉进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青林开始有意识地观察这个世界的“规则”。他发现只要是文章里提到的事物,都异常稳定——项脊轩的尺寸永远是“方丈”,院子里的桂树每年秋天必定开花。而文章没提到的地方,就显得模糊不清。比如市集尽头的路,每次去都通向不同的地方;比如子墨的爹娘,他问了好几次,子墨的回答都不一样。

他还发现自己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有一次,他帮先生整理书房,把散落的文稿按时间排好,第二天先生讲课,竟然多讲了一段关于“旧稿整理,如见故人”的感慨,这段内容在他记忆的文本里是没有的。

“青林,你好像对先生的文章格外上心。”子墨拿着个刚买的枇杷,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