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电脑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封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2074年的观测者”,发件人栏显示着青林的名字,邮件内容只有张图片:他刚刚绘制的麻雀喙部进化曲线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着“预测:未来五十年,喙部将进化出过滤颗粒物的结构”。
放大镜的光斑在屏幕上流转,曲线图的末端开始自动延伸,形成道上扬的弧线,弧线尽头画着只雀鸟,喙部前端有层半透明的薄膜,像戴着微型口罩。图片下方自动生成行文字:“第18代观测者,这是我们共同的猜想。”
风再次改变方向,带着种子的气息掠过校园。青林看到悬浮的种子已经消失在夜空中,而落在花坛里的种子正在疯狂生长,三叶草的藤蔓爬上实验室的墙壁,在玻璃上组成完整的星图,其中猎户座的位置被特别标出,旁边写着“2074.6.16”。
“时间节点快到了。”陈教授看着手表,指针正接近凌晨三点十七分——这是贝格尔号经过好望角的时刻,也是青林第一次穿越时银表停驻的时间。
金属球体突然发出蜂鸣,表面的孔洞全部张开,释放出大量的根瘤菌,这些微生物在空中形成绿色的雾霭,雾霭里浮现出无数影像:1836年的达尔文在草原上采集标本;1974年的陈教授父亲在剑桥图书馆发现手稿;2024年的青林在实验室记录数据;2074年的某个年轻人,正站在栋玻璃建筑前,手里举着枚同样的黄铜放大镜……
影像里的未来观测者转过身,青林惊讶地发现对方胸前的校徽与自己的一模一样,而对方手里的放大镜,镜片上刻着的拉丁文旁边,多了行中文:“生命是最好的科幻。”
凌晨三点十七分整,金属球体的蜂鸣声达到顶峰,随后渐渐沉寂,表面的孔洞闭合,重新沉入泥土,只留下个三叶草形状的印记。花坛里的植物停止疯长,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只是每片叶子的脉络都闪烁着微光,像藏着无数细小的星辰。
青林走到银杏树下,达尔文的幻影已经消失,但树下的泥土里,多了枚熟悉的银表,表盖内侧的知更鸟图案旁,新刻着行小字:“每个时代的困惑,都是未来的答案。”
他拿起银表,发现时间正正常走动,不再停驻。手机收到条新短信,来自那个“未知”号码,内容是:“收到你的数据,2074年见。”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青林和陈教授站在花坛边,看着新种下的三叶草在晨光里舒展叶片。那些银色的斑点在阳光下渐渐隐去,变成普通的绿色,但青林知道,那只是表象——基因里的标记已经激活,等待着下一个时间节点的到来。
“你的论文可以收尾了。”陈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故事才刚刚开始。”
青林笑了笑,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写下:“2024年6月17日,时间胶囊激活,种子已播撒。观测继续。”他特意在末尾画了株三叶草,叶片指向猎户座,旁边添了只麻雀,喙部衔着片羽毛,羽毛上写着“∞”。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里,他仿佛听见了跨越百年的对话:达尔文在草原上的脚步声,陈教授父亲翻动手稿的窸窣声,未来观测者记录数据的键盘声,还有无数生命在进化路上留下的细微声响。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新的生命树,树梢刺破时空的壁垒,叶片上的眼睛,既望着过去,也望着未来。
阳光爬上实验室的窗台时,青林把放大镜别回胸前,镜片反射的光斑落在笔记本上,那株画下的三叶草仿佛活了过来,在光斑里轻轻摇曳。他知道,自己写下的不是结论,而是给未来的邀请函,就像达尔文当年给他的一样。
校园里的麻雀开始活跃起来,几只喙部较长的年轻麻雀落在花坛边,啄食着新长出的三叶草嫩芽。青林举起望远镜观察,发现它们的喙部内侧,果然有层极薄的透明膜——进化,已经在悄然发生。
他转身走向实验室,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观测。运动鞋上的泥土早已冷却,但青林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种进了心里,像那株三叶草一样,在时间的雨露里,慢慢长出属于自己的枝桠。而远方的猎户座,正像只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