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她刚包扎好的手，黑眸里翻涌着被施舍的屈辱和不敢承认的动摇。
“穆琯玉，你把我变成了一件你的作品。”
“现在是要我对着镜子，每天感谢造物主的恩宠吗？”
穆琯玉目光沉静，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并未挣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可以把这当作‘施舍’，也可以当作‘交易’。”
“但事实就是……你活下来了，而且比从前更自由。”
“至于要不要喜欢我……那是你的选择，我从不强求。”
“不过……”
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声音很轻却带着致命的穿透力。
“你确定……你真的讨厌我吗？”
阴九幽猛地松开她的手，向后踉跄了半步。
确定？
他……不确定。
若是真的厌恶至极，为何在业火焚身、意识模糊之际，会选择相信她直接传入脑海的话语？
若是真的恨她入骨，为何此刻看着她苍白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脊背，胸口会泛起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悸动？
若是只想利用，为何在她靠近的瞬间，他残留的感官记住的不是威胁，而是她身上那股清冽的、混合着药草和血腥气的独特气息？
他死死盯着她，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那只新生的左眼甚至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热。
他无法回答。
因为“讨厌”这个词，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它掩盖不了重塑之恩，解释不了心神动摇，更无法定义此刻两人之间这种危险、复杂、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穆琯玉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尾和紧抿的唇线，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必现在回答我。”
“你的眼睛新长出来，总得适应几天；你的身体刚摆脱诅咒，也需要时间习惯。”
“至于你的心……”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胸腔。
“它跳得太快了，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是恨是怕，还是别的什么。”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挣扎的神色，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转身走向废墟边缘。
月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背影，明明纤细，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夜空。
“跟上来吧，阴九幽。”
“日子还长，你可以慢慢想。”
她走到断墙边缘，脚步微顿，侧眸瞥他一眼。
“反正……”
“我既然能重塑你一次，自然也能让你再也逃不掉。”
话音落下，她已继续往前走，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
阴九幽站在原地，月光将他身影拉得细长。
他下意识抬手，抚上自己完好如初的左眼，又按在胸口，那里，心脏正如她所言，失控地搏动着。
他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茫然的神色。
最终，他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阴九幽好感度+30%，目前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