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血亲,愤而离去。
而那个将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造物主……也再次弃他而去。
巨大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比任何蛊毒发作时的痛苦更甚,比任何朝堂争斗的压力更沉。
它无声无息,却足以碾碎灵魂。
他扶着案几,身体微微佝偻,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
那双阴郁的眼睛里,此刻空茫一片,所有的暴戾、愤怒、占有欲,都在绝对的孤独面前,化为了死寂的灰烬。
原来,这就是抛弃所有、斩断一切后,最终抵达的终点。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皱巴巴的字条,上面“阴九幽”三个字显得格外刺眼。
……也好。
萧景澄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所有情绪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
一种将所有痛苦、孤独、绝望都彻底冰封后的死寂。
既然你们都走了。
既然注定只剩我一人。
那么……
他眼底最后一点微光湮灭,被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取代。
这个世界,便都来陪他吧。
————
凌安城外的官道在夜色中蜿蜒,萧景瑭策马狂奔,夜风刮过他苍白的脸颊,却吹不散眼前那幕在寝殿摇曳烛光下交缠的身影。
他懂了。
他终于懂了。
为什么七哥会变得如此暴戾,为什么姐姐从不劝阻。
因为他们早已在血与欲中结成了同盟,而他,萧景瑭,自始至终都是个局外人。
心死莫过于此。
他盲目地打马疾驰,不知要去往何方,只想远远逃离那座吞噬了他所有念想的城市。
亲兵们沉默地紧随其后,不敢多问一句。
就在离开凌安城势力范围不久,途经一片荒芜林地时,异变陡生!
数道黑影从林间掠出,刀光在月光下泛起寒意。
“保护殿下!”
亲兵队长嘶吼着拔刀,然而鲜血很快染红了草地。
萧景瑭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亲兵倒下,温热的血溅在他的靴面上。
他被逼至一棵枯树下,猛地拔出腰间匕首。
真是讽刺,方才他还在为凌安城的血腥政令震惊,此刻却要亲身经历这样的围杀。
就在这时,杀手中的一人越众而出,竟对他行了个礼。
“八殿下,陛下很愿意和您聊聊……”
萧景瑭瞳孔骤缩。
萧景瑜?
那人语气带着笃定的笑意。
“像您这样聪慧的人,自然是会同意的吧?”
聪慧?
萧景瑭几乎要笑出声。
他就是太“聪慧”了,才会看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才会落到这步田地。
“陛下说了,他知道您需要什么……”
“力量,认可,或许……还有报复背叛之人的能力?”
“而他,愿意给您。”
报复背叛之人的能力……
穆琯玉染着情欲的侧脸在眼前闪过,萧景澄占有性的拥抱刺痛了他的眼睛。
握着匕首的手缓缓垂下。
萧景瑭抬起眼,看向上京,那个与凌安城截然相反的方向。
好啊。
既然你们选择彼此,那我就选择……毁掉你们珍视的一切。
“带路。”
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