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出一阵短促而尖利的笑声,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赤红。
“七哥,你装什么清高!”
“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你那些阴暗的心思,那些见不得人的占有欲,你以为姐姐不知道吗!”
他步步紧逼,声音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毁灭一切的恶意。
“我告诉你,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你像个懦夫一样只敢躲在佛堂里念经,她知道你连碰都不敢碰她!”
“她亲口跟我说,‘你七哥啊,也就只配在脑子里想想罢了’!”
这最后一句,是他精心编织的、最恶毒的利刃,旨在彻底摧毁萧景澄的尊严和信念。
他死死盯着萧景澄,期待着看到对方崩溃、痛苦、信念坍塌的模样。
然而,萧景澄握着笔的手稳如磐石,甚至连书写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看向状若疯狂的萧景瑭,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种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萧景瑭感到恐惧和挫败。
他所有的疯狂,仿佛都撞在了一堵无法撼动的墙壁上。
萧景澄看着他,最终,只是极轻地摇了摇头,随后便再次垂眸,专注于笔下的经文。
佛堂沉重的木门在萧景瑭身后合拢,将那癫狂的、带着毒意的气息隔绝在外。
当最后一丝脚步声也消失在回廊尽头,佛堂内重新归于死寂,只剩下檀香无声燃烧。
萧景澄猛地向后靠进椅背,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一直稳稳握在手中的笔从指间滑落,“嗒”的一声轻响,滚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玷污了方才工整的经文。
他抬起手臂,重重地横挡在眼前,隔绝了从窗棂透入的、略显苍白的日光。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他压抑着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手臂遮挡下的黑暗中,那些被挑衅的愤怒、被言语玷污的恶心、对穆琯玉与萧景瑭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的不确定与猜忌,以及那份害怕萧景瑭所言非虚的恐惧……在他心间疯狂冲撞、撕扯。
“也就只配在脑子里想想罢了……”
那句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手臂,和压抑在臂弯之下痛苦与疲惫的喘息,证明着这具躯壳里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萧景瑭疾步穿梭在幽深的回廊中,胸膛里仍因方才与萧景澄的对峙而翻涌着戾气与挫败。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阴鸷未散,指尖无意识地狠狠捻动着腕上的佛珠。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并非无能,需要掌握更强大的筹码,需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尤其是那个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七哥!
就在这时,穆琯玉清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瑭儿,太后手中掌握的,才是真正的力量根源……”
“去,把她最深的秘密,挖出来。”
这声音如同暗夜里的引路萤火,瞬间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也为他满心的愤懑找到了一个新的出口。
脚步猛地顿住。
他站在回廊的拐角,阴影将他大半个身子笼罩。
只是片刻的迟疑,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利落地转身,朝着太后寝殿所在之处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