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姑娘的厢房已备好龙涎香。”
“此香醒神,宜谋大事……也防小人。”
萧景瑭指尖的佛珠倏然停滞。
他忽然绽开一个甜腻到诡异的笑。
“七哥要撤我的玄甲卫?”
他慢悠悠地将佛珠绕回腕上,孩童般纯真的语调里淬着毒。
“好啊~正好让他们去查查,今日西营拦驾的那些‘暴民’……是怎么提前知道车驾路线的?”
他向前探身,月光透过车帘缝隙,照亮他半边脸颊,另一半仍隐在浓稠的黑暗里。
“至于太后赏的安神枕……”
萧景瑭轻轻嗅了嗅空气,仿佛在品味什么。
“七哥不说我都忘了,那枕芯里填的,可是多年前你母妃献给太后的雪山参须呢……”
“烧了多可惜,不如我明日熬成参汤,给姐姐补补身子?”
他目光转向穆琯玉,笑意更深。
“毕竟姐姐教过我,物要尽其用……就像西营那些死人,也能拿来立威,对不对?”
穆琯玉听着萧景瑭那句带着血腥气的“对不对”,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这小怪物……开始龇牙了。
用路线泄露暗示她才是幕后推手,用参汤暗示他掌握着萧景澄的软肋,再用西营立威点明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他在同时威胁她和萧景澄。
目前萧景澄的黑化值是90%,还差最后的一步,这一步怕是很难跨过去。
萧景瑭的进度条是50%,得从长计议。
只能先利用瑭儿,催化一下景澄了。
穆琯玉忽然抬眸看向萧景瑭,唇角勾起一抹与他同源的、近乎妖异的浅笑。
“瑭儿倒是长进了,懂得‘物尽其用’了。”
她完全无视了身旁瞬间僵硬的萧景澄,目光只落在萧景瑭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挑剔。
“不过,参汤太温补了。”
她微微前倾,仿佛在与萧景瑭分享一个秘密,声音压低,带着蛊惑的意味。
“姐姐教你,真正要拿捏人心,得用更烈的药……比如,把他最珍视的东西,当着他的面,一点点碾碎。”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密闭的车厢里炸开。
萧景澄猛地转头看向穆琯玉,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痛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绝望。
他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胃部熟悉的绞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猛烈,喉间涌上浓重的铁锈味。
他死死地盯着穆琯玉,仿佛想从她那张冷静到残酷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
然而穆琯玉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她依然看着萧景瑭,仿佛在等待他的回应,仿佛萧景澄的痛苦与她无关,甚至……正是她所乐见的。
萧景瑭显然也没料到穆琯玉会如此直接地倒向他,甚至给出更恶毒的建议。
他脸上那甜腻诡异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浓的兴味,他仔细打量着穆琯玉,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意,以及这突如其来的“偏爱”背后真正的目的。
马车恰在此时停下,车夫在外禀报已至勤王府。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萧景澄猛地起身,车厢狭小的空间似乎已无法容纳他周身迸发出的冰冷与绝望。
他一把推开车门,甚至没有再看车内两人一眼,径直跃下马车,身影踉跄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快步消失在府门内的阴影中。
车厢内,只剩下穆琯玉和萧景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