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琯玉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血淋淋的剖析。
“看来,他做出了他认为最快、也最‘彻底’的解决办法。”
“直接清理。”
萧景澄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不是隔离,而是处决。
将所有中蛊者,以及可能携带蛊毒、无法甄别的密切接触者,全部“清理”掉。
用最绝对、最恐怖的方式,根除一切传染的可能。
“在找不出母蛊、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这是最‘高效’的方法。”
“用一部分人的死亡,换取全局的‘干净’,杜绝任何后患,同时也用这种雷霆手段震慑所有潜在的不安因素。”
她平静地看着萧景澄,看着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这套逻辑可怕之处的理解。
是的,理解。
因为这极端的手段背后,同样遵循着她曾教导过的法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在无法控制的风险面前,彻底的毁灭,有时被视为一种‘负责’。
这认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成为了她期望的、能理解“必要之恶”的君主,可当这“恶”以如此赤裸裸的屠杀形式呈现时,那冰冷的理论化作了滔天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他淹没。
穆琯玉平静地看着萧景澄脸上血色尽失的震骇,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挣扎。
外面平民的哀泣声仿佛成了背景音,衬得他内心的风暴愈发剧烈。
而在她心里,一片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涟漪。
昨晚,当萧景瑭用那双犹带稚气却冰冷刺骨的眼睛看着她,汇报“已按最有效方式处理蛊毒源头”时,她清楚地知道“处理”二字背后意味着怎样的血流成河。
她当时甚至微微颔首,给予了肯定:做得很好,当断则断。
那孩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扭曲的满足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亲手喂养的恶兽,正朝着她期望的方向茁壮成长。
然后,是她轻描淡写地,让他将她和萧景澄今日清晨要去城西营区的行程,“无意”中透露出去。
她算准了这些走投无路的家属会闻讯而来,会拼死拦驾。
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
为了将最血淋淋、最极端的选择题,砸到刚刚经历了她一番“你不是怪物”的安抚、内心正脆弱摇摆的萧景澄面前。
系统的任务要求他彻底黑化。
仅仅理解残酷是不够的,他必须亲手执行更黑暗的抉择,并且在精神上彻底认同这种“必要性”。
眼前这场由她亲手促成的、弟弟制造的屠杀与民众的控诉,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她要逼他,在“无用的仁慈”和“稳固的权力”之间,做出最终的选择。
要让他亲口承认,萧景瑭的屠杀,在某些时候,就是“正确”的。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冷静地评估着:愤怒吧,挣扎吧,然后……认清现实吧,景澄。
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我教给你的那样,想要活下去,想要赢,就必须比所有人更狠。
包括,对自己狠。
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残忍的期待,轻声将选择权抛还给他:
“现在,你醒了。”
“外面跪着的,是来为他们可能已死的亲人讨要说法的子民。”
“你准备如何‘解决’这由你弟弟制造的……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