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
他几乎是嘶吼出声,声音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尖锐。
“我在意?我恨不得你死!我日日祈祷你永远别再出现!”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回来了,说几句软话,就能把过去一笔勾销吗?”
他扯出一个充满恶意的、近乎扭曲的笑容,试图用攻击来保护自己。
“弱者注定被支配,善良是没用的!”
“看看你现在,装出这副样子,不就是最看不起的弱者姿态吗!”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混合成最伤人的利箭,朝着穆琯玉射去。
“我告诉你,穆琯玉!我不需要你的‘回来’,更不需要你的‘说话’!凌安城不需要你,七哥不需要你。”
“我!更不需要你!”
他吼出最后几个字,胸口剧烈起伏,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泛起更深的红意,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又被他强行逼了回去。
他死死地咬着牙,倔强地昂着头,像一座即将崩塌却仍在负隅顽抗的孤堡。
穆琯玉静静地听着他声嘶力竭的控诉,看着他如同困兽般挣扎、用最锋利的言语武装自己的模样。
那些充满恨意的话,那些试图刺伤她的攻击,落在她耳中,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过滤了。
她的目光穿透了他激烈的反抗,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那是一个害怕再次受伤、始终被困在五岁那年那个背叛夜晚的孩子。
他筑起的高墙,与其说是为了攻击她,不如说是为了保护那个曾经毫无保留相信别人、却被伤得遍体鳞伤的自己。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废弃的绮华殿,月光下那个听着故事会露出纯粹笑容、眼睛亮得像星星的小男孩。
那份纯粹,早已被如今的恨意和冰冷所覆盖,但或许……并未完全消失。
于是,在他吼出“我更不需要你!”之后,在一片激烈的余音和少年粗重的喘息声中,穆琯玉没有用言语去反驳,去解释,去继续那无谓的争辩。
她只是,一步,一步,平静地向他走去。
萧景瑭看着她逼近,身体绷得更紧,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抗拒,仿佛随时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或者转身逃开。
然而,穆琯玉在他面前站定,抬起了手。
在萧景瑭愕然的目光中,她伸出手臂,轻轻地、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环住了他紧绷而单薄的身体,将他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举动。
萧景瑭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恨意、所有准备好的尖锐言辞,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面前,仿佛瞬间被抽空了力量。
他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带着药草和冷冽的气息,能够感受到她怀抱的温暖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他鼻子发酸的包容。
然后,他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叹息的回应。
“嗯。”
没有否认他的恨,没有指责他的无礼,没有为自己辩解。
只是一个简单的“嗯”,仿佛在说。
“我知道了。”
“我听到了。”
“我感受到了。”
萧景瑭僵硬地被她抱着,一时间忘了挣扎,忘了愤怒。
那被强行压抑的委屈和酸楚,如同找到了决堤的出口,汹涌地漫上心头,冲得他眼眶发热,视线迅速模糊。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但身体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却暴露了他内心此刻的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