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指尖还残留着针尾的震颤,温热的血已经顺着她指缝滴落。
她盯着那抹刺目的红,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个疯子……
明明可以夺针,可以制住她,却偏偏选择最蠢的方式,用血肉接下她的威胁。
……蠢透了。
药柜的棱角硌得她后背生疼,可真正让她呼吸发窒的,是玄霄最后那个眼神。
愤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的,近乎绝望的温柔。
“酉时三刻。”
他说这句话时,血珠正从他掌心滴落,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暗色的小坑。
他在等。
等她解释,等她服软,或者……等她更残忍的戏弄。
就像被驯服的狼,明明獠牙能咬断她咽喉,却偏要收起利爪,把最脆弱的肚皮露给她看。
……凭什么?
她突然狠狠擦了下锁骨,那里还沾着他的血。
可越擦,那抹红晕得越开,最后竟像是烙在了皮肤上。
她盯着地上那串血痕,忽然抬脚,重重碾过最近的那滴。
疼死你算了。
可当视线落向门外时,她的脚步却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回到房间,她取出佛珠,备好金疮药。
望着窗外渐渐西沉的落日,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口发闷。
烦死了。
为什么心会疼?
明明该得意才对,看啊,连西境的活阎罗都被她玩弄于股掌,连禅杖都为她放下。
可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却像中了毒,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刺痛。
因为他的血?
还是因为他说“等”时,红眸里那片破碎的光?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佛珠,她忽然低笑起来,笑得眼眶发烫。
玄霄让她选一个,如果真要选?
那答案从来就只有一个。
浅浅。
永远是浅浅。
那个在她九岁时踹翻欺凌者的姚浅凝,那个在贫民窟抱着她哭的姚浅凝,那个……让她第一次觉得活着也不全是苦的姚浅凝。
所以玄霄,对不起啊……
若真到抉择那刻……只能选苏清荷。
她缓缓将佛珠戴在腕间,取出胭脂盒,用指尖蘸取最艳丽的朱砂色,沿着唇线细细描绘。
眼尾处,她用细笔蘸着绯红胭脂,勾勒出一道妖娆的弧线,宛若晚霞最后一抹艳色。
铜镜中,那张素净的脸庞渐渐染上摄人心魄的艳色,与腕间佛珠形成鲜明对比。
与此同时。
玄霄站在苏清荷门前,掌心被银针刺穿的伤口仍在渗血,血珠沿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红梅。
他本不该来。
可有些事,她不肯说,那他便去问旁人。
哪怕这“旁人”,是曾被她允许近身的苏清荷。
门开了。
苏清荷站在光影里,月白长衫纤尘不染,春水般的眸子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知晓他会来。
“玄霄。”
他的声音温和如常,目光却落在那血迹斑驳的掌心上,微微一顿。
“先处理伤口。”
玄霄盯着他,红眸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暴戾。
这双手,曾触碰过她的后颈。
那衣领上的血,沾着她的气息。
他喉间发紧,像咽下一口滚烫的沙,却最终沉默地踏入屋内。
他本可以捏碎这人的喉咙。
就像捏碎那些胆敢觊觎他珍宝的蝼蚁。
可他没有。
因为她在意。
哪怕只是演戏,哪怕只是算计……
她在意这个人。
所以此刻,他竟像个可悲的赌徒,向情敌讨一个答案。
她究竟,有没有片刻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