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强调,越显得心虚。
她只是轻轻刺了一句“怕谁当真”,他的反应却比预想的更激烈,不是暴怒,而是……近乎狼狈的回避。
他在怕什么?
穆琯玉缓缓将药丸含入口中,清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药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连伤口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她望着半开的房门,若有所思。
玄霄这个人,表面是杀伐果断的统领,骨子里却比谁都重情。
他怕的,或许不是别人当真,而是……他自己当真。
袈裟拂过回廊,玄霄的脚步沉稳而冷寂,手中的乌金禅杖点地无声,唯有九环相撞,发出细碎的清响。
晨光渐盛,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却驱不散眼底的晦暗。
那个女人,不简单。
他见过太多人,畏惧他的、憎恨他的、谄媚他的,可像穆琯玉这样,明明重伤濒死,却仍敢直视他的眼睛,甚至用言语刺探他心思的人,极少。
她竟能从他寥寥数语里,捕捉到他刻意隐藏的动摇。
那句“不正是怕谁当真么”,简直像一把薄刃,精准地挑开了他长久以来维持的伪装。
明明伤口崩裂,疼得指尖都在颤,却仍能笑着挑衅他。
这种近乎自毁的强硬,倒和墨悬星有几分相似。
提到“浅浅”时,她眼里闪过的不是畏惧,而是近乎骄傲的笑意。
能让她这样的人心甘情愿追随,姚浅凝的手段,恐怕比他预想的更棘手。
她会是变数吗?
玄霄脚步一顿,红眸微眯。
【玄霄好感度+10%,目前10%】
想到寒无咎的异常,想到沐家突然的请求,再想到墨悬星醉酒那夜在星图上写满的名字……
佛珠在掌心收紧,血珀映着日光,红得刺目。
不能再让悬星陷得更深了。
他忽然转身,望向穆琯玉所在的方向,眼神晦暗难明。
在她伤好之前,且再观察看看吧。
若她安分,便放她离开;若她别有用心……
禅杖重重顿地,惊起檐下一只栖鸟。
他不介意,再添一道亡魂。
穆琯玉盯着虚空,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道系统的提示音。
“……”
她沉默了一瞬,随后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也能涨?
她不过是随口刺了他几句,甚至算得上挑衅,结果这人非但没怒,反而莫名其妙加了点好感?
西境统领的心思,果然难测。
懒得再想,她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她皱了皱眉,随手把碗搁在床头,重新躺了回去。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雪灵芝的药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疼痛减轻了不少。
她侧过身,扯了扯被子,闭目养神。
话说回来,寒无咎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
算了……那家伙命硬得很,死不了。
她意识渐渐模糊。
累了,睡一会好了……
至于其他的事,等醒了再说。
窗外,风轻轻拂过,床幔微动,屋内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