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那边……
笔尖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阴影。
他闭了闭眼,将思绪强行拉回眼前的密函。
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要等柳无痕带回姚浅凝的消息。
至少要稳住南方势力不被朝廷吞并。
可每当夜深人静,他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南昭方向时,袖中的手总会不自觉地攥紧。
再等等……
等他处理完这些……
一定去接她回来……
然而翌日清晨,又会有新的急报送到他手上。
朝廷的压迫、各分舵的危机、柳无痕迟迟未归……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脱不开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帮众的通报声。
“苏医师,穆姑娘求见。”
苏清荷手中的毛笔骤然停住,一滴墨汁在文书上晕染开来,形成一片刺眼的墨渍。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
“谁?”
“穆姑娘。”
帮众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她说……有要事。”
她来了?
怎么会……
什么要事?
他倏地起身,案几上的文书被衣袖带落一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阳光勾勒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穆琯玉就站在廊下,对他露出一个熟悉的、带着狡黠的笑。
“清荷。”
她轻声唤道,声音和记忆中一样。
苏清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所有关于漕运、朝廷、帮务的思虑,在这一刻碎成了齑粉。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苏清荷的手指猛地扣住门框,木屑刺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告别?”
他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许久未曾开口。
“萧景珂带来消息萧景瑜在来江南的船上,我要离开江南了。”
萧景瑜……
来得比预计的还要快……
阳光太刺眼了,刺得他眼眶发疼。
或许,那根本不是阳光的缘故。
她要走了。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穆琯玉就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发梢还沾着南昭特有的凤凰花碎屑,发间还戴着他送的紫水晶发簪。
跟我走吧……
只要她说出这句话。
他会放下漕运账册。
扔了药囊金针。
哪怕身后洪水滔天。
他的目光缓缓游移,先是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那里还残留着未说完的话语。
视线向上,描摹过她含笑的眼眸,那里映着细碎的光。
最后停驻在她小巧的耳垂上,那颗若隐若现的浅褐色小痣,像是一个只有他才知晓的秘密印记。
帮众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隐约传来他们讨论帮派物资调配问题的交谈声。
可这些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穆琯玉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衣襟上的一道褶皱。
这个不经意的触碰让苏清荷浑身绷紧,呼吸为之一滞。
那些在心底翻涌多时却始终未能出口的话语,此刻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桎梏。
说啊!
求你说出口……
让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