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荷正埋首处理帮中事务,案几上堆积的文书几乎将他淹没。
自从柳无痕外出赴约后,整个帮派的重担都落在了他肩上。
窗外暮色渐沉,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目光落在最新送来的情报上,玄角残党近日活动频繁,几个据点都出现了可疑人影。
他眉头微蹙,提笔在纸上写下\"加强夜间巡逻\"几个字,墨迹未干便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医师。”
亲信在门外轻叩三下,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双手奉上一封素笺。
“有人送了信给您。”
苏清荷接过信笺,展开信纸,穆琯玉清隽的字迹跃然眼前。
他反复确认了两次落款,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她约他见面?
苏清荷站在案几前,指尖捏着那张素白信笺,上面寥寥几字,却让他久久未动。
白杨坡的夜风仿佛又吹了过来。
穆琯玉的指尖血,强硬地按在他心口。
她说“你的罪孽我共同承担”时,眼底没有怜悯,只有近乎冷酷的决绝。
而他……竟然在她面前溃不成军,像个疯子一样撕开自己的伤口,只为了证明自己有多肮脏。
而现在,她约他。
他垂眸,信笺在指尖微微发颤。
“呵……”
忽然低笑一声,将信笺按在桌案上,指腹无意识摩挲过上面的字迹,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执笔之人。
“穆琯玉,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已经把最丑陋的过去撕给她看了,连血淋淋的脏器都掏出来摆在月光下任她审视。
可她非但没有逃离……
反而主动靠近。
心脏突然重重一跳,像是被什么攥紧。
她在乎的……真的是“真相”吗?
还是说。
她真正想抓住的……
是他这个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呼吸微滞。
“荒唐。”
他低声斥责自己。
他得去见她。
但这一次……
他不能再失控了。
隔日清晨,他早早来到雪映糖阁门前。
晨露未曦,他站在雕花木门前,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金针。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定了心神,却又在掌心留下一片湿冷的汗意。
若她露出半分厌恶,他便能用“诊脉”的借口刺她穴道,让她忘记今日相见。
可当糖阁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时。
穆琯玉倚在门边,指尖捏着一块琥珀糖,糖色透亮,映得她眉眼如画。
“清荷喜欢吃甜的吗?”
她挑眉,语气熟稔得仿佛那夜白杨坡的血腥从未存在。
苏清荷怔住。
她竟在笑。
不是怜悯,不是畏惧,而是……
和从前一样,带着点狡黠的、专属于穆琯玉的笑。
他望着她指尖的琥珀糖,阳光在糖面上折射出蜜色的光,甜腻的气息萦绕鼻尖,像一种温柔的陷阱。
“甜食……”
他嗓音微哑,抬手接过糖块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指腹,
“会腐蚀味觉,影响诊脉的准确性。”
可下一秒。
他当着她的面,将糖放入口中。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像是承受不住这般直白的甘美。
“……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