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阁”基地里,因为老鬼歪打正着筛选出的那个“快乐文明”片段x-7,气氛总算从“绝望沙海淘金”转变为“谨慎乐观考古”。艾文团队正加班加点地对这个“集体情感共鸣网络”进行深度解析,试图将其核心特质编码成“灯塔”能理解的“文明密码”。老鬼则因为立下大功,尾巴翘得老高,甚至在基地食堂拥有了一个临时性的“鬼爷专座”,虽然他自己更喜欢端着餐盘到处溜达,跟不同部门的人吹嘘他的“星际相亲筛选法”。
然而,就在震海的核心力量被“灯塔”项目和“青帝”能源优化牢牢牵制在安第斯山脉深处和总部实验室时,远在欧洲,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诺德斯特姆家族那座阴森古老的城堡里悄然酝酿。
卡尔·冯·诺德斯特姆伯爵站在城堡书房那扇巨大的、镶嵌着家族纹章的彩绘玻璃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窗外是巴伐利亚深秋的萧瑟景象,枯黄的落叶在寒风中打着旋儿,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黑色三件套西装,马甲的金色表链一丝不苟地垂落,灰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每一根都透着老牌贵族的刻板与骄傲。但那双深陷的、如同鹰隼般的蓝眼睛里,却燃烧着挫败与不甘的火焰。
伊莎贝拉那个小丫头的“钞能力”反击,又快又狠,精准地打掉了他精心布置的多枚棋子,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挥舞着大棒却砸中了一团棉花的蠢货。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比直接的商业损失更让他恼火。
“毒丸的余毒,看来是清理得差不多了。”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书房角落响起。那里,阴影中坐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面容普通到扔进人海就找不到的中年男人,他是卡尔的智囊,也是家族事务的总管,海因里希。“震海的供应链韧性,比我们预估的要强。尤其是那个苏晚晴,应对得非常老道。”
卡尔没有回头,声音冰冷:“商业上的常规手段,看来已经难以撼动他们的根基。陈远和他的团队,似乎总能把我们的攻击,变成他们巩固自身的机会。”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棂,“我们必须换个思路。攻击他们最脆弱,也最无法公开防御的地方。”
海因里希微微前倾身体,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您是指……他们与某些国家层面合作的‘深空伙伴’计划?”
“没错。”卡尔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陈远编织的这张网很大,但也必然有它脆弱的关键节点。科技合作,尤其是涉及‘潜在战略资源’和‘未知风险技术’的合作,总是最敏感的。只需要一点恰到好处的‘国家安全疑虑’,就足以让这列高速行驶的列车,至少暂时脱轨,或者……大大减速。”
他走到那张厚重的、由整块橡木雕成的书桌前,拿起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镶嵌着象牙的相框。照片里是年轻许多的卡尔,与一位戴着厚厚眼镜、表情略显拘谨腼腆的学者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大学的实验室。
“是时候,请我们亲爱的‘二舅’出山了。”卡尔的手指拂过照片上那位学者的脸,语气带着一种混合着亲情与利用的复杂意味。
海因里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冯·哈德曼教授……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在欧空局(ESA)内部深耕多年,德高望重,在多个关键委员会拥有投票权和影响力,最重要的是……他对诺德斯特姆家族的‘知遇之恩’,一直心怀感激。”
“感激?”卡尔嗤笑一声,放下相框,“他感激的是我们家族基金会几十年来源源不断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科研资助’,让他可以心无旁骛地追逐他的‘深空探测梦想’。当然,还有他那个宝贝儿子在华尔街几次关键的、‘幸运’的投资成功。他一直以为那是他儿子的天赋和运气,不是吗?”
海因里希低下头:“是的,伯爵大人。冯·哈德曼教授在学术上是个纯粹的人,但在人情世故和……财务方面,确实比较……天真。”
“天真好啊。”卡尔坐回他那张高背天鹅绒扶手椅里,眼神锐利,“纯粹的人,一旦认定了某种‘危险’,其发出的警告才会显得格外真诚,格外有分量。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拜访我这位许久未见的‘表弟’。”
几天后,德国,哥廷根。
一栋充满历史感、爬满常春藤的大学教授公寓内,年近七十的埃尔温·冯·哈德曼教授正热情地招待着突然来访的“表兄”卡尔。
冯·哈德曼教授与卡尔伯爵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身材微胖,穿着有些皱巴巴的粗花呢夹克,肘部甚至有着明显的补丁(不知是风格还是真穷),头发稀疏而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镜片一圈圈如同瓶底的老式眼镜。但他的眼睛却很亮,充满了学者特有的、对知识的好奇与专注。他的书房里堆满了书籍、论文和各种各样的天体模型,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咖啡和一丝淡淡的灰尘味道。
“卡尔!真是意外的惊喜!”冯·哈德曼教授有些手忙脚乱地找出最好的咖啡豆,亲自为卡尔研磨冲泡,“我们有多久没见了?五年?还是六年?你看起来还是那么……一丝不苟。”他打量着卡尔那身显然价值不菲、一尘不染的定制西装,有些自惭形秽地拉了拉自己起球的毛衣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