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明远那张带着威胁意味的纸条,像一粒火星,落在了林天心中早已积压的干柴上。他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制造混乱,搅动局势。而司礼监库房修缮的消息,与司徒明远的焦躁催促,恰好给了他一个方向。
他需要一场火。一场不大不小,刚好能引起骚动、让人联想到“隐患”、又能将某些人的注意力引向特定方向的火。
目标,不能直接是司礼监库房,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他选择了一个看似无关,实则微妙的地点——位于司礼监衙门外围、专门堆放旧文书和废弃杂物的一处偏院。这里防火措施相对松懈,且靠近库房修缮区域,一旦失火,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时机,就选在夜深人静、守卫相对疲惫的子时之后。
林天利用这几天“采购”物资的机会,早已摸清了那处偏院的大致情况和巡逻规律。他搞来了一些助燃却不易追查来源的油脂和特殊引火物,小心藏好。
行动前夜,他故意在赵天佑派来的一个眼线面前,抱怨酒楼后院堆放的木材有些受潮,担心影响开业后烧烤的火候,显得忧心忡忡。这是他为自己即将“消失”片刻准备的借口。
子时二刻,汴京城陷入沉睡。林天换上深色衣物,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落脚点,避开巡夜的武侯,朝着皇城边缘司礼监衙门的方向潜去。
他不敢靠得太近,在距离目标偏院还有一街之隔的一座废弃钟楼停下,这里是观察和行动的绝佳位置。月光被薄云遮挡,夜色浓重。他耐心等待着巡逻队伍的交接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天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当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一队巡逻兵士懒散地走过街角,身影消失在下一条街道时,他知道机会来了。
他如同鬼魅般滑下钟楼,利用墙角的阴影,迅速接近那处偏院。院墙不高,他轻易翻入。院内果然堆满了破旧的卷宗箱、烂桌椅等杂物,空气中弥漫着纸张霉变和灰尘的味道。
他迅速找到一处堆满干燥废纸和烂木料的角落,将带来的助燃物小心撒布其中,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小撮特意准备的、燃烧缓慢但烟雾较大的药引。
火苗起初很小,在夜风中摇曳,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杂物,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林天不敢久留,立刻原路翻墙而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钟楼,隐匿在阴影中观察。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偏院那角落的火势开始变大,浓烟夹杂着火光腾起,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显眼!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啊!司礼监偏院走水了!”
很快,惊慌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铜锣声便打破了夜的宁静。司礼监衙门内亮起无数灯火,人影幢幢,救火的声音鼎沸起来。火势似乎比林天预想的要蔓延得快一些,但尚未波及主要建筑。
林天紧紧盯着下方。他的目的并非造成多大破坏,而是要观察各方的反应。
首先赶到的是司礼监本身的护卫和杂役,忙着提水救火,一片混乱。紧接着,一队穿着明显不同于普通衙役、更加精悍的兵马赶到,似乎是负责皇城区域治安的巡防营。他们迅速接管了现场外围,开始维持秩序,盘问最先发现火情的人。
林天的心提了起来。他在人群中搜寻着,希望能看到司徒明远或者他手下人的身影。按照他的预想,这场发生在司礼监、时机又如此巧合(库房修缮期间)的火灾,应该能引起司徒明远的极大关注和猜疑。
然而,司徒明远本人并未出现。倒是一个穿着低级太监服饰、但眼神精明的身影,在火场边缘焦急地指挥着,不时对巡防营的军官说着什么。林天认出,那是曾跟随司徒明远出现过的一个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