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荒野上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肌肤。林天扛着昏迷的高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齐腰深的枯草丛中艰难前行。污水渠的恶臭包裹着他们,冰冷的衣物紧贴皮肉,带来刺骨的寒意和难以言喻的黏腻感。每走一步,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肩上的高顺气若游丝,生命仿佛随时会熄灭。
林天不敢停歇,追兵可能正在下游搜索,随时会反应过来向上游追踪。他必须找到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暂时藏身,处理高顺的伤势,也处理自己这一身狼狈。
凭借儿时在城外摸爬滚打残存的记忆,他朝着一个方向奋力前进。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微明,一座荒废破败的山神庙轮廓,终于在稀疏的树林后显现。庙宇大半坍塌,只剩主殿还算有个屋顶,墙垣倾颓,到处是蛛网和鸟粪。
就是这里了!林天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扛着高顺钻进了勉强能遮风的主殿。
殿内阴暗潮湿,残破的神像蒙着厚厚的灰尘,面目狰狞。林天将高顺轻轻放在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上,自己也瘫倒在地,大口喘息,肺叶如同风箱般拉扯。
片刻后,他强撑着爬起来,先警惕地检查了庙宇四周,确认暂时安全。然后立刻查看高顺的情况。高顺脸色灰败,嘴唇发紫,呼吸微弱,身上除了旧疾,似乎还有在污水渠中呛水导致的窒息风险。
林天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下摆,蘸着庙宇漏雨积攒的些许泥水,小心擦拭高顺口鼻间的污物,又用力按压他的胸膛,进行简单的急救。忙活了好一阵,高顺终于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咳出几口污水,呼吸稍微顺畅了些,但依旧昏迷不醒,额头滚烫,发起高烧。
情况不容乐观。没有药物,没有食物,只有冰冷的雨水和这破庙的残垣断壁。
林天撕下更多布条,用冷水浸湿,敷在高顺额头为他物理降温。做完这一切,他才顾得上处理自己。脱下湿透冰冷的外衣,拧干,挂在破窗边通风。寒意让他牙齿打颤,但更让他心焦的是当前的绝境和高顺临终前的那句话。
日记……最后一页……夹层……名字……小心司徒……
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怀中那个油布包。油布防水效果很好,日记本只是边缘有些潮湿。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纸张泛黄,字迹是日记的结尾,记录着事后内心的恐惧和沉默。林天用手指仔细摩挲着最后一页的纸张,果然感觉在靠近装订线的位置,纸张的厚度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差异!
他心中一动,找来一根相对尖锐的细小枯枝,用刀削得更细,然后屏住呼吸,极其小心地沿着纸张边缘轻轻撬动。果然,在看似完整的一页纸下,还隐藏着另一层薄如蝉翼的衬纸!
这需要何等的谨慎和恐惧,才会用这种方式留下后手!
林天用指尖轻轻将那张隐藏的衬纸剥离出来。衬纸上没有日记那样工整的记述,只有用更细的笔尖、仓促写下的几行小字,以及一个简单的图案:
“世子坠崖前夜,曾密会一人于猎宫西暖阁。吾送醒酒汤时,隐约闻其争执,提及‘遗诏’、‘四皇子’等语。彼人身披斗篷,未见全貌,唯见其腰间佩玉,形制奇特,如图。疑与此事大有干系。慎记。”
旁边,用简练的线条画着一块玉佩的图案:椭圆形,中间似乎雕刻着某种瑞兽,但细节模糊,最奇特的是玉佩上方有一个小小的、如同箭簇般的凸起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