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太清楚天工苑的特殊地位和那位杨管事的影响力了!若是真的得罪了天工苑,别说他一个小小校尉,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吃罪不起!
“误...误会!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李校尉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变得极其恭谨,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林...林先生(他连称呼都改了),下官...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多有得罪,实在不知您与天工苑有渊源!该死!真是该死!”
“哦?奉命?奉谁的命?”林天趁势追问,目光如炬。
李校尉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林天见好就收,不再逼问,话锋一转:“既然是误会,那解开便好。只是,这般整日提心吊胆,被无端骚扰,实在是无法安心钻研技艺啊。杨老先生若是问起进展,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禀了...”
李校尉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道:“林先生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从明日起,不!从现在起,绝不会再有人敢骚扰先生摆摊!那些不开眼的混混,下官也会派人警告他们!”
“空口无凭啊,李校尉。”林天叹了口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今日解禁,明日又查。我人微言轻,总不能次次都来麻烦您,更不能次次都惊动杨老先生吧?”
“那...林先生的意思是?”
“我需要一张文书。”林天图穷匕见,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校尉,“一张由市署正式签发的、写明准许我在醉仙楼旁固定经营烤摊、任何人不得无端刁难的许可文书!白纸黑字,加盖官印,我也好安心为天工苑...钻研技艺不是?”
李校尉闻言,顿时面露难色。发放这种特殊许可,需要层层审批,绝非他一个校尉能决定的。这小子胃口也太大了!
见他犹豫,林天脸色一沉,语气转冷:“怎麽?李校尉觉得为难?也罢,那我明日只好亲自去一趟天工苑,向杨老先生如实禀明情况,就说市署这边...似乎不太支持天工苑体察民情的项目。想必杨老先生自有决断。”
说着,作势欲走。
“别!别!林先生留步!”李校尉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拉住林天,咬牙道,“办!下官给您办!虽然程序繁琐,但...但下官想想办法!明日!最迟明日晌午,一定将盖好官印的许可文书,亲自送到先生手上!”
他心里飞快盘算着:虽然擅自发放许可风险极大,但比起得罪天工苑、丢掉乌纱帽甚至更惨的下场,这风险值得一冒!大不了事後再想办法弥补程序漏洞,或者找个替罪羊。
“此话当真?”林天紧盯着他。
“当真!当真!”李校尉指天誓日,“若办不成,林先生尽管去天工苑告状!”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林天点点头,语气缓和下来,“李校尉今日相助之情,林天也会记在心里,他日若有机会,或许能在杨老先生面前,为校尉美言几句。”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林天将这套玩得炉火纯青。
李校尉一听,果然转忧为喜,连连拱手:“多谢林先生!多谢林先生!以後在这南城地面,有什麽事,尽管来找下官!”
离开李校尉宅邸,走在回程的路上,林天感觉自己的双腿还在微微发软,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刚才那一番狐假虎威、刀尖跳舞般的操作,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和急智。
但他成功了!至少暂时成功了!
回到小院,张老三还忐忑不安地等在那里。见林天平安归来,长长松了口气。当听完林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後,老头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天...天工令?你...你啥时候搭上这条天线了?”张老三看林天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和不可思议,“厉害!太厉害了!小子...不,林先生!您真是深藏不露啊!”
林天苦笑摇头,并不多解释。这其中的凶险与侥幸,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夜,林天辗转反侧,既期待又不安地等待着天明。
第二天,他照常出摊,但心情却截然不同。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发现果然没有市署的人再来骚扰。对面的刘二等人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怨毒,更多了几分惊疑不定。
晌午时分,李校尉果然来了。他换了一身乾净的官服,脸上堆满笑容,在众目睽睽之下,恭敬地将一份盖着鲜红市署大印的许可文书交到了林天手中。
“林先生,您要的文书,下官给您办下来了。”李校尉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竖起耳朵的人听清,“以後您就在此安心经营,有何困难,随时来找下官。”
这一幕,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排队的顾客、路过的行人、对面的刘二...全都目瞪口呆!市署的李校尉,昨天还要查封摊位,今天竟然亲自送来许可文书,还如此客气?这林天到底是什麽来头?
林天接过那沉甸甸的文书,心中一块巨石终於落地。他维持着平静,拱手道:“有劳李校尉了。”
“应该的,应该的。”李校尉连连点头,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手下离开,走之前还冷冷地瞥了对面的刘二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李校尉一走,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看向林天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林天知道,他赌赢了。这张文书,至少在一定时间内,是一道坚实的护身符。
然而,他也清楚,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天工苑”的虎皮之上。一旦这张虎皮被戳穿,或者杨管事那边出现变故,所有的危机将会以更猛烈的形式反扑回来。
而且,他注意到对面刘二那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的脸色,以及眼中那更加深刻的怨毒。官方的手段暂时失效了,但这些地头蛇的阴招,恐怕才刚刚开始。
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但无论如何,他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更快地强大起来,找到稳定的香料来源,或者...真正搭上天工苑这条大船。
他将那张许可文书仔细收好,抬头望了望天空。
阳光正好,炭火正旺,肉香正浓。
他的烤串事业,终於在历经波折後,暂时获得了官方的“认可”,虽然这认可来得如此荒诞不经。
新的阶段,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