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坐在办公室的真皮转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的纹路,屏幕亮了又暗,始终等待着 “父亲”黄爱华的来访。昨天在酒店分别时,黄爱华的那句“明天我去公司找你”,像一粒投入枯井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层层叠叠的渴望。
他想知道三十七年的空白里藏着什么——是父亲当年真的有苦衷,还是像他偷偷揣测过的那样,自己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存在。这种渴望里裹着怯意,他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怕那句“找了你很多年”只是客套,更怕自己攒了半生的期待,最后只换来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
为了这场见面,他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公司,把办公桌整理得一丝不苟,连客户送的纪念摆件都擦了三遍。前台小姑娘打趣他“今天格外精神”,他只扯着嘴角笑了笑,目光却总忍不住往玻璃门外飘。从清晨到正午,每一次推门声都让他心跳漏半拍,看到进来的不是黄爱华,又悄悄松口气,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似的疯长。
直到夕阳把办公室的玻璃窗染成橘红色,还是没动静。林枫拿起手机想打那个父亲给他留的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放下,反复几次后,屏幕突然跳出一条短信,是黄爱国发来的:“小枫,抱歉,大哥临时有急事,说改天再约。”没有解释,没有具体时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那一瞬间,林枫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失望像潮水般涌上来,裹着几分说不清的痛恨——恨父亲失约,更恨自己明明早就该习惯,却还是抱着不该有的期待。他把手机摔在办公桌上,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又突然笑出声来,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喃喃自语:“认不认本来也没什么,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
可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像堵着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关掉电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魏晓冉的电话。
“晓冉,”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能陪我喝点酒吗?”
电话那头的魏晓冉没多问,只轻声说:“好,我在你家楼下的超市等你,顺便买些菜。”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林枫家的客厅里,茶几上摆着卤味、拍黄瓜,还有两瓶白酒。魏晓冉给他倒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别憋着,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喝酒。”
林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酒的辛辣烧得喉咙发疼,心里的憋闷却散了些。“他失约了,”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等了一天,就等来一句‘临时有急事’。”
“或许他真的有难处?”魏晓冉试探着说,她知道林枫的软肋,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难处?”林枫抬起头,眼底泛红,“三十七年的难处,都赶在今天了?”话一出口,他又觉得自己太激动,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烦。”
魏晓冉没再劝他,只是陪着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意上涌时,林枫的话多了起来,从童年时看着别的孩子被父亲扛在肩上的羡慕,说到成年后第一次发烧独自去医院的狼狈,魏晓冉安静地听着,偶尔递张纸巾,或者帮他添满酒杯。
不知喝了多久,林枫晃了晃空酒瓶,眼前的魏晓冉开始变得模糊。“晓冉,我没醉……”他含含糊糊地说,身子一歪就靠在了她肩上。
魏晓冉扶着他站起来,费力地把他扶进卧室。她想转身去拿毛巾,手腕却被林枫攥住了。他睁着眼睛,眼神里带着酒意的迷离,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别走好吗?”
魏晓冉的心颤了一下。她看着林枫泛红的眼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