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养猪”已经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极限了,但国脚们很快发现,他们太天真了!
真正的“地狱”,在那个被称作“工匠精神实训车间”的房间里。
迎接他们的,是第二位导师——李裁缝。一位看上去已经快要被岁月风干的瘦小老人。
他满头银发,眼神昏花,但那双布满了针孔和老茧的手却稳如磐石。据说,他是这个基地前身上属的国营服装厂里,一位为三代厂长缝制过中山装的活着的传奇。
今天的课程内容很简单。每人发一件自己在一个月前,最后一场联赛里被对手拉拽撕破的球衣,然后用针和线自己把它缝好。
“工匠精神的第一课,”李裁缝用他那缓慢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就是要对得起自己手里的东西!这件衣服,是你们的战袍!你们穿着它丢人,是你们的事!但现在,它破了,你们就得亲手,把它的尊严给补回来!”
车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球员们笨拙的粗重呼吸声。
那位以脚法华丽、过人如麻自诩为“国产c罗”的明星边锋,此刻正涨红了脸,用他那双精心保养,连一丝倒刺都找不到的“尊贵”的手,和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绣花针,进行着一场堪比欧冠决赛点球大战的史诗级对决。
他眯着眼,屏住呼吸,试图将那根软绵绵的棉线送进那个比芝麻还小的针眼里。一次,两次,十次……半个小时过去了,那根顽固的线就是不肯与针孔“合作”。他急得满头大冒,手心里的汗把那根线都浸湿了。
李裁缝迈着他那特有的仿佛每一步都在丈量尺寸的平稳步伐,慢悠悠地晃到了他的身边。他没有看那个狼狈的“c罗”,只是瞥了一眼他那双白净细嫩的手,然后用一种古井无波的语气幽幽地说道:
“小伙子,手这么细,皮肤这么滑,跟城里没出阁的大姑娘似的。”
“想当年,我还是学徒的时候,师父检查我基本功,就是看我的手指头。他说,什么时候,你这指头上的老茧能厚到当砂纸用,能直接在木头桌子上把针磨尖了,你,才算出师!”
“你这双手,”李裁缝最后下了一个结论,语气里不带一丝一毫的嘲讽,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别说是带着球过人了,你连一根线都过不了!你,成不了劳模!一辈子也成不了!”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精准无比地深深捅进了这位“国产梅西”的心脏。
他这辈子,听过无数教练的咆哮,听过无数球迷的谩骂,甚至听过对手最恶毒的垃圾话。他都不曾如此刻这般,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巨大……羞辱。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被绣花针扎出了十几个小血点的手,又看了看桌上那件被他缝得歪歪扭扭,如同爬上了一条丑陋蜈蚣的球衣。
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所建立起来的一切——天赋、技巧、名望、财富,产生了颠覆性的深刻怀疑。
……
一个月的时间,在单调、重复、令人发疯的劳作中,悄然流逝。
曾经光鲜亮丽的国脚们,如今一个个晒得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非洲兄弟,眼神麻木,神情呆滞。他们那引以为傲的肌肉线条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具实用性的能够长时间挥动锄头的背部肌群。
他们现在能在一分钟内,熟练地分辨出三种不同品种土豆的细微差别;能面不改色地扛着一百多斤的猪饲料健步如飞;甚至有几位球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借着月光,坐在床头默默地练习缝纫,试图将昨天缝歪的那条线拆了重来。
他们已经不说梦话了,因为累得根本没力气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