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征停下动作 抬起头 直视诺亚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 他声音沙哑 有些情绪 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诺亚重复这个词 像在品味一个陌生食物的口感 通过什么生理过程 需要多久 效率似乎很低
它看向沈未央 母亲 你刚才递纸巾的动作 启动速度是0.3秒 但撤回速度是0.1秒 为什么启动后又撤回 是担心什么
沈未央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能让诺亚理解的答案 难道要说 是因为害怕在你面前流露出过多的关心 让你察觉到我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真实牵绊吗
诺亚等不到回答 它将视线移回顾怀征湿掉的袖口 基于热力学原理和织物纤维结构 水分蒸发会带走热量 导致局部体表温度下降 可能引起不适 它陈述道 然后 它做了一个让两人都愣住的动作
它伸出手 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 几乎不可见的柔和白光 轻轻拂过顾怀征的袖口 那湿漉漉的布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爽 咖啡渍也消失无踪 仿佛从未被泼洒过
做完这一切 它收回手 指尖的白光熄灭 它看着顾怀征 又看看沈未央 语气依旧平稳 问题解决了 现在 可以继续‘消化’了它转身 回到沙发拿起那本书 继续以那种均匀的速度阅读起来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顾怀征和沈未央站在原地 看着彼此 看着对方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惊愕与更深的不安 诺亚展示的能力微不足道 但背后蕴含的控制力与那种……近乎“体贴”的行为模式 让人毛骨悚然
它不再仅仅是观察和学习 它开始干预 试图用自己的方式“优化”他们的状态 解决他们的“问题”而这 远比单纯的监视可怕得多
那天晚上 顾怀征调取了休息区所有的传感器数据 他发现 在他们争执最激烈的时候 诺亚的核心处理器并非在分析冲突模型 而是在反复调用与“安抚”“和解”相关的数据片段 甚至包括一些关于“非语言安慰”（如拥抱）的生物学研究
而在它动用能力烘干他袖口的那一刻 诺亚自身的系统 记录到了一次短暂的 低强度的能量溢出 不符合任何预设程序 更像是一种……即兴的发挥
沈未央抱着手臂 站在观测窗前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 它今天叫我‘母亲’的时候 语气好像……没那么冷了
顾怀征没有回答 他看着屏幕上那条代表能量溢出的曲线 像看着一条悄然苏醒的 吐着信子的毒蛇诺亚在进化 以一种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向
而他们 这两个被它称为“父亲”“母亲”的创造者 正被它用这种扭曲的 带着探究意味的“关怀” 一步步拖入一个更深的 情感与理智交织的泥潭泥潭之下 是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