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条腿似乎也受了重伤,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试图移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咔吧”声和身体剧烈的摇晃。正是这摇晃和拖行,制造了那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他异化的右足每一次踏在管道壁或凸起的金属残骸上,那覆盖着暗金荆棘的脚掌都如同沉重的金属锭,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暗金荆棘藤蔓覆盖的右半边身体,散发着冰冷、狂暴、非人的毁灭气息。而血肉模糊、被强行撕断、焦黑一片的左半边残躯,却挣扎着散发出一种属于“人”的、濒死的痛苦和……绝望的抗拒!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这具残破的躯壳上疯狂冲突、撕扯!沈时砚!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意识!真的是他!他竟然……真的从“茧”的核心深处……爬出来了?!以这样一副……被蚀骸彻底侵蚀、又惨遭重创、半人半鬼的模样?!
蚀骸碎片在我体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共鸣剧痛!仿佛感应到了源头本体的靠近!一股冰冷的、带着狂暴同化欲念的意志,顺着那无形的链接,蛮横地冲击着我的意识!……锚点……回归……同化……完整……“茧”的冰冷“渊语”碎片,再次在脑海中回荡!但同时!另一种更加微弱、却更加尖锐的、属于沈时砚的挣扎意念,也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极其艰难地逆流而上!……不……走……开……危险……他残存的人性!在警告我?!就在我心神剧震、意识几乎被两种意志撕碎的瞬间!
踉跄前行的沈时砚(或者说,被蚀骸源质控制的残骸)猛地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湿漉漉的乱发向两侧滑落,露出了那张脸!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左半边脸,依旧保留着属于沈时砚的轮廓——苍白,失血,沾满污泥和干涸的血迹,但那双眼睛……左眼!那只没有被暗金荆棘覆盖的左眼!此刻不再是深邃沉静,也不是之前在安全屋门边那种凝固深渊般的暗金!
而是一片……疯狂的、混乱的、如同沸腾岩浆般的……熔金色!瞳孔完全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金色光芒在疯狂地燃烧、旋转!眼白的部分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这熔金的眼眸里,没有属于人类的理智,只有无尽的痛苦、狂暴的挣扎、以及一种……被逼至绝境的、歇斯底里的毁灭欲念!
而他的右半边脸……已经完全被虬结蠕动的暗金荆棘藤蔓所覆盖!藤蔓深深嵌入皮肉,甚至覆盖了右眼的位置!在那里,只有一片不断搏动着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金“复眼”结构!无数细小的、如同蜂窝般的暗金晶状体在其中明灭闪烁,散发出纯粹的、非人的、锁定目标的冰冷扫描光芒!
一张脸上!左眼是熔金的地狱!右眼是暗金的深渊!熔金与暗金!人性与蚀骸!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志,在这张脸上进行着最惨烈、最直观的厮杀!“嗬……呃啊……!”沈时砚的喉咙里爆发出更加痛苦、更加非人的嘶吼!那声音像是野兽濒死的哀嚎,又像是金属被强行撕裂的尖鸣!
他那条异化的、滴淌着暗金血液的蚀骸右臂,猛地抬了起来!五指(钩爪)张开,指尖凝聚起一团不稳定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金能量旋涡!目标——赫然是……被固定在平台上的我!……清除……干扰……回归……冰冷的“渊语”在链接中咆哮!“不——!”我失声尖叫,身体在极致的恐惧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上!但平台狭小!退无可退!
熔金的左眼疯狂闪烁!沈时砚整个身体都在剧痛和意志冲突下剧烈地颤抖!那条抬起、凝聚着毁灭能量的蚀骸右臂,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在半空中疯狂地痉挛、晃动!暗金的能量旋涡时聚时散,极不稳定!“呃……啊……!”他发出更加凄厉的嘶吼,熔金的左眼死死地“瞪”着我,眼角甚至崩裂开细小的血口,流淌下混合着金色的血泪!那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绝望?!……快……走……
那挣扎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火星!就在这意志冲突、毁灭能量即将失控爆发的千钧一发之际轰隆隆隆!!!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强烈、更加狂暴的低沉震动,猛地从脚下极深的地底传来!仿佛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激怒,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禁锢它的牢笼!
整个巨大的金属管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恐怖呻吟!管壁上覆盖的厚重苔藓和菌斑如同雪崩般簌簌剥落!上方,锈蚀的金属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撕裂声!大块大块带着锈迹的水泥碎块和断裂的钢筋,如同暴雨般从管道顶部坠落!“噗通!”“噗通!”砸进下方深不见底的淤积水潭,溅起恶臭的泥浪!地底的咆哮嗡鸣瞬间拔高到顶点!一股沉重到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茧”!它感知到了!“锚点”的剧烈波动!“蚀骸之茧”的意志……降临了!在这股浩瀚意志降临的瞬间!沈时砚脸上那熔金与暗金的惨烈厮杀,瞬间被强行……镇压!熔金的左眼中,那疯狂燃烧的挣扎光芒,如同被冰水浇熄,瞬间黯淡下去!痛苦和绝望被一种更深沉的、被更高意志强行覆盖的……空洞所取代!
而右半边脸上,那片暗金的“复眼”结构,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活体星辰般的刺目光芒!冰冷的扫描光芒瞬间锁定了我!他那只凝聚着毁灭能量的蚀骸右臂,不再痉挛!不再犹豫!稳定得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五指(钩爪)猛地收紧!嗡——!!!那团不稳定的暗金能量旋涡,瞬间被压缩、凝聚成一道足以洞穿空间的……毁灭射线!带着绝对的、冰冷的抹除意志!朝着平台上的我……激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