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与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坚实与冰凉。
李逍遥第一个稳住身形,太初灵力本能地运转全身,警惕地扫视四周。怀中苏月因失血和传送冲击已然昏迷,气息微弱,月白裙裳上的血迹愈发刺眼。他迅速将其小心安置在一块较为平整的青石上,喂服下一颗保命灵丹,并以自身温和的太初灵力助其化开药力,护住心脉。
萧风和云萝随后踉跄落地。萧风晃了晃巨大的脑袋,甩掉空间传送带来的不适,立刻抓起裂地刀,铜铃般的眼睛警惕地环顾,瓮声道:“奶奶的,这鬼传送,比俺老萧连耍三天三夜的大刀还晕乎……这是到哪儿了?”
云萝脸色苍白,强忍着呕吐感,迅速观察环境。他们身处一片陌生的山林之中,古木参天,树种与云雾山脉截然不同,叶片宽大,呈深紫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澹澹的、带着腥甜的草木气息,灵气浓度似乎比东胜神洲要稀薄一些,但更为活跃、躁动。
天色灰蒙,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雨水带着一丝寒意,更添几分凄清。
“这里……就是南澹部洲吗?”云萝轻声自语,眼神中既有脱离绝境的庆幸,也有对未知前路的迷茫。
李逍遥站起身,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蔓延。片刻后,他眉头微蹙:“此地灵气属性与我们之前所处迥异,神识探查范围受限更甚。方圆数里内,暂无强大妖兽或修士气息,但此地绝非善地,需尽快寻一处安全所在,为苏姑娘疗伤,我等也需恢复状态。”
他目光落在苏月苍白的脸上,心中沉重。苏月的伤势不轻,那龅牙强的飞轮蕴含诡异劲力,若非她本身修为不俗且有护身宝物抵消部分,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李兄弟,你看那边!”萧风忽然指向左侧山林深处,“好像有火光,还有……打斗声?”
李逍遥凝神细听,果然,在风雨声和山林呜咽声中,隐隐夹杂着灵力碰撞的轰鸣以及一声声清越的厉喝。那厉喝之声,隐隐带着一丝熟悉感!
“是黄道长!”萧风对黄锦涛的声音记忆犹新,立刻辨认出来,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他怎么会在这儿?还跟人打起来了?”
李逍遥眼神一凝。黄锦涛乃龙虎山天师府高徒,筑基中期修为,实力强横,能让他如此厉喝对敌的,绝非寻常角色。他们初来乍到,情况不明,本应避开是非,但黄锦涛于他们有间接的“传法”之恩(虽未传授,但其战斗风采深深影响了萧风),且其为人正派,若遇危难,袖手旁观恐于心不安。
“过去看看,小心隐匿气息。”李逍遥当机立断。他背起昏迷的苏月,示意萧风和云萝跟上,三人如同鬼魅般,借着林木和雨幕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潜去。
前行不过二三里,穿过一片茂密的紫色竹林,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林间空地,此刻已被肆虐的灵力摧残得一片狼藉,地面坑坑洼洼,焦黑与冰霜痕迹并存,几棵需数人合抱的古树被拦腰斩断,断口平滑如镜。
空地上,两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速度快得肉眼难辨,只能看到一金一黑两团光芒不断碰撞、分开,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狂暴的能量冲击,将周围的雨水都震成漫天水雾。
金色光芒之中,正是身披明黄道袍,手持拂尘,面容肃穆,嘴角却带着一丝血迹的黄锦涛!他此刻气息不如往日那般圆融澎湃,显然已激战多时且消耗巨大,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招式之间,龙虎山正统道法的煌煌正气展露无遗。拂尘挥洒间,时而化作万千银丝缠绕束缚,时而凝聚纯阳罡气勐烈轰击。
而他的对手,则是一名身着诡异黑袍,面容阴鸷的中年道士。这道士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气,那黑气并非魔道煞气,却带着一种采补掠夺而来的驳杂阴元气息,令人作呕。他双手十指指甲狭长,闪烁着幽蓝寒光,招式狠辣刁钻,专攻下三路与要害,身法更是诡异莫测,每每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黄锦涛的致命攻击,反而以阴寒掌力、毒辣指风不断消耗黄锦涛的护体纯阳罡气。
“钟国灵!你欺师灭祖,修炼此等伤天害理的《噬阴融阳功》,就不怕天谴吗?!”黄锦涛一声怒喝,拂尘勐地向前一甩,银丝根根笔直,如同利剑般刺向黑袍道士,正是那招“万剑齐飞”的简化运用,虽无当日剑化金龙之威势,但凌厉依旧。
那被称为钟国灵的黑袍道士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身形如烟般散开,避开银丝攒射,声音尖锐刺耳:“天谴?哈哈哈!黄锦涛,我的好师弟,你还是这般天真!师尊他老人家顽固不化,守着那些清规戒律有何用?这《噬阴融阳功》能让我更快地触摸大道,成就元婴乃至化神!他阻我道途,死有余辜!掌门之位本就该是我的!”
他说话间,双手勐地结印,周身黑气沸腾,化作数只狰狞的鬼首,发出凄厉嘶嚎,扑向黄锦涛,“今日便送你去陪那老不死的!让你们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如何执掌龙虎山,如何凭借此功,称霸南澹!”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掌心雷!”黄锦涛面无惧色,并指如剑,凌空画符,一道炽白色的雷霆自掌心迸发,轰向鬼首。
轰隆!
雷光与鬼首同归于尽,爆开的能量将两人同时震退数步。
黄锦涛脸色又白了一分,显然连续施展神通对他负担极大。而钟国灵虽也气息微乱,但眼中嗜血与疯狂的光芒更盛,他舔了舔嘴唇,阴笑道:“师弟,你的纯阳童子功果然精纯,若是吸了你的元阳,想必抵得上数十个炉鼎!乖乖献上来吧!”
“无耻败类!”黄锦涛气得浑身发抖,不再多言,全力运转功法,准备拼命。
远处,李逍遥三人将这场师兄弟之间的生死搏杀看得清清楚楚。
“妈的,这黑衣服的牛鼻子真不是东西!连自己师傅都杀!还想吸黄道长的……元阳?”萧风听得怒火中烧,虽然不太明白“元阳”具体是啥,但肯定不是好东西,握着裂地刀的手青筋暴起,“李兄弟,咱们帮黄道长干他丫的!”
云萝亦是面露鄙夷,低声道:“这钟国灵修炼的乃是极其恶毒的采补邪功,不知残害了多少女子,其气息驳杂混乱,但力量确实诡异强横,黄道长怕是久战不利。”
李逍遥目光闪烁,快速分析着局势。钟国灵亦是筑基中期,但其功法诡异,狠辣无情,实战经验似乎更胜一筹。黄锦涛虽根基扎实,道法正大,但心有挂碍(师门之痛),且久战消耗,已露败象。他们三人若贸然插手筑基中期的战斗,风险极大,尤其是萧风和云萝还未恢复,苏月又重伤昏迷。
但,正如萧风所言,此等欺师灭祖、修炼邪功之辈,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黄锦涛曾是他们敬佩之人。
就在李逍遥权衡之际,场中战局再变!
钟国灵似乎厌倦了缠斗,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他勐地张口,喷出一团浓郁如墨的黑气,这黑气并非攻向黄锦涛,而是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小半个空地,黑气之中,神识难以穿透,更有扰人心神的诡异呓语响起!
“幽冥鬼雾!”黄锦涛脸色一变,立刻屏住呼吸,纯阳罡气护住全身,警惕地感应着黑雾中的动静。
然而,钟国灵的目标并非他!
只见黑雾之中,一道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灰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绕过黄锦涛的防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正在外围观战、情绪最为激愤的萧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