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夜一站在石栗房间的衣柜前,校服袖口蹭过门板上那道新鲜的划痕。半厘米深的印子边缘沾着暗红粉末,在闷热的空气里泛着诡异的光,他侧身让过身后的警员,声音压得像课间偷偷传的纸条:“柯南,你看这里。”
柯南踮起脚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门板。45度角的斜切划痕末端带着不规则弯钩,像极了某种工具的“签名”。“是网球拍边框蹭的,”他指尖点在弯钩最深处,“石栗的球拍边框有处掉漆,形状完全吻合。”
“但他是被钝器砸晕的。”工藤夜一拉开衣柜,里面挂着十几件叠得整齐的运动服,唯独最上层那件深蓝色外套皱成一团,袖口还沾着草屑,“这件不属于石栗——他穿xxL码,这件是码。”他拎起外套下摆,一枚银色网球徽章“叮”地从口袋滚出来,在地板上转了两圈。
“是桃园琴音的。”柯南认出徽章上的刻字,网球社社徽边缘有个小小的“琴”字,“她进过这里,而且很匆忙,不然不会把徽章落在口袋里。”
工藤夜一没说话,转身跑到窗边。窗沿积着薄灰,中间却有块明显的手掌形擦拭痕迹。他扒着窗框往下看,楼下灌木丛里藏着个反光的东西,在夕阳下闪了闪。“高梨学长,”他突然开口,声音穿过房间的嘈杂,“你说两点到两点十五分在调试相机?”
高梨愣了愣,推了推下滑的眼镜:“是、是啊,梅岛可以作证。”
“你的相机里,应该有这段时间的视频吧?”工藤夜一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相机包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黑色数据线,“比如,拍到桃园学姐从石栗房间出来的画面?”
高梨的脸“唰”地白了,相机包差点脱手:“没、没有……我当时在拍网球场,没对着别墅……”
“是吗?”工藤夜一弯腰捡起地板上的网球,指尖在球面血迹上轻轻一抹,“但这颗球上的草屑,和你相机脚架上沾的一模一样。你不仅来过附近,还踩过院子草坪——两点十分到二十分之间,草坪有串37码的脚印,和桃园学姐的鞋码一致哦。”
柯南突然跑到床头柜前翻倒的花瓶旁。瓶底的水混着血丝渗进地板缝,角落积着个小水洼,里面沉着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这朵花是今天早上刚换的,”他捏起花瓣对着光看,边缘卷着圈淡黄褐色,“被人用手指捻过,上面有护手霜的味道——和桃园学姐身上的柑橘味一模一样。”
工藤夜一这时从窗外缩回脑袋,手里捏着片深绿色叶子,叶脉上挂着根细如发丝的银线。“楼下灌木丛里藏着这个。”他把叶子递过来,银线在指尖一碰就卷起来,露出里面裹着的小半截针管,“里面是肌肉松弛剂,剂量够一头牛睡三小时呢。”
“所以她先用针管让石栗没力气,再用花瓶砸晕他?”柯南摸着下巴,突然皱起眉,“可石栗的挣扎痕迹很明显,指关节都磨破了。”
“因为她失手啦。”工藤夜一蹲到遗体旁,拨开石栗紧握的拳头,掌心有道硬币形状的深压痕,“她先用针管注射肌肉松弛剂,但石栗对这药过敏——你看他手臂针孔周围,起了片红疹。所以他没立刻倒下,反而和她扭打起来,网球拍就是这时蹭到衣柜门的。”
他指尖划过石栗的手腕,那里有圈淡紫色勒痕:“她还用网球拍肩带勒过他脖子,想让他窒息。但石栗力气太大,挣脱时带倒了花瓶——这就是为什么花瓶里的水混着血丝,还溅到墙上。”
柯南突然指着石栗的运动鞋:“鞋底有水泥灰!”
“嗯。”工藤夜一点头,“他被勒住时踢到了墙角工具箱,里面的水泥粉撒了一地。但桃园学姐的鞋底是干净的,说明她后来清理过——用干冰。”他看向垃圾桶里的保温袋,袋口的白色粉末还没化完,“干冰升华的低温能让水泥灰结块,方便扫掉。但她漏了鞋缝里的这点。”
这时,去主别墅搜查的警员跑进来,举着个证物袋,里面是把沾满泥土的折叠刀:“工藤同学,在主别墅后院花坛找到的!”
刀身缠着圈黑色胶带,末端绑着段细麻绳。工藤夜一扯掉胶带,刀刃反光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他自己。“这才是真正的钝器,”他用指尖在刀刃上轻轻划了下,“花瓶是后来伪装的,因为刀上的血迹不好清理。”
“可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柯南不解。
“因为花瓶碎了会有声响呀。”工藤夜一站到门口,侧身让过抬遗体的警员,“这个房间隔音很差,她怕有人听到石栗摔倒的声音,所以故意打碎花瓶,用碎声掩盖,还能把时间往后推。”
他转身看向蜷缩在门口的桃园琴音,她还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里沾着点深绿色草汁——和楼下灌木丛的叶子颜色一样。“你用折叠刀砸晕他后,把刀藏进花坛,再回房间拿干冰清理现场。但你没想到,高梨学长的相机其实拍到了你。”
高梨浑身一颤,终于崩溃了:“是!我拍到了!”他拉开相机包,掏出存储卡塞进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我当时在拍网球场全景,镜头刚好扫到二楼窗口……看到她从石栗房间出来,手里拎着个黑色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
视频画面有些晃动,但能清晰看到两点十分,桃园琴音从石栗房间的窗户翻出来,落在楼下灌木丛里,手里的黑色袋子磕到石头,发出“哐当”一声。她踉跄了下,扶着墙跑向主别墅,袖口的银色徽章在阳光下闪了闪。
“那个袋子里,是干冰和折叠刀。”工藤夜一按下暂停键,指尖在屏幕上圈出墙面的污渍,“和石栗外套上的草屑一样,都是从灌木丛里沾的。”
桃园琴音的哭声突然停了,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是他逼我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夕阳从窗口斜切进来,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条拖在地上的锁链。“去年冬天,uriu跳下去的时候,石栗就在旁边拍视频。”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他说‘这要是发到网上,肯定能火’……我看到他手机里的视频了,uriu掉下去的时候,他还在笑!”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行地址:“他还威胁我,说要是敢说出去,就把我们交往的照片发到网上。这个地址,是他藏照片的地方……”
工藤夜一接过纸条,指尖在地址上轻轻敲了敲——是伊豆山区的一个旧仓库。他抬头看向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入海面,把天空染成燃烧的橘红色。“横沟警官,”他把纸条递过去,“麻烦派人去这个地方看看。”
警员押着桃园琴音离开时,她突然回头,目光在柯南和工藤夜一之间转了圈,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柯南看懂了她的口型——“谢谢”。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吊扇转动的“嗡嗡”声。工藤夜一走到柯南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网球徽章,在指尖转了圈:“你好像早就知道是她。”
“她的围巾。”柯南踢了踢脚边的围巾,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uriu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可能让朋友白白死掉。而且,她刚才掉眼泪的时候,手指一直在摸围巾上的血迹——那是她的执念呀。”
工藤夜一没说话,只是把徽章放进证物袋。走廊里传来安室透的声音,温和得像刚泡好的草莓牛奶:“柯南,夜一,楼下准备了冰咖啡,要来一杯吗?”
柯南抬头时,正好看到工藤夜一的目光落在安室透的背影上,眼神里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像在拆解一道超难的数学题。夕阳的光落在他侧脸的轮廓上,把眉骨的阴影拉得很长,藏起了所有情绪。
“走吧。”工藤夜一率先迈步,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看看这位安室先生,是不是真像园子说的那么‘厉害’。”
楼下的客厅里,安室透正把冰咖啡倒进玻璃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头时,目光和工藤夜一撞在一起,像两束相交的光,在空气里激起无声的涟漪。“夜一好像对案子很感兴趣?”他把咖啡推过来,杯壁上的水珠滴落在托盘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只是随便看看。”工藤夜一拿起咖啡,指尖在杯口轻轻一滑,“不过安室先生倒是很镇定,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恐怕早就没心思煮咖啡了。”
安室透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温和得恰到好处:“因为知道有夜一和柯南在,肯定能很快解决呀。”他的目光转向柯南,带着点探究,“说起来,柯南好像对推理很在行呢,长大想当侦探?”
柯南刚要开口,工藤夜一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肘,递过来一个眼神——别多说。他顺势把咖啡杯举到嘴边,掩饰住眼底的警惕。
安室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对了,刚才在院子里捡到这个,好像是柯南掉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推过来——是枚银色的侦探徽章,边缘还沾着点干冰的白色粉末。
柯南的心脏猛地一跳。这是他刚才蹲在灌木丛旁捡针管时,不小心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安室透去过那里?
工藤夜一拿起徽章,指尖在粉末上捻了捻,抬头时笑容里带了点冷意:“安室先生刚才在院子里?我还以为你一直在厨房。”
“去取点薄荷叶,”安室透的回答滴水不漏,“冰咖啡加这个会更清爽哦。”他起身走向厨房,白色的运动服在门口的光影里晃了晃,像只掠过水面的鸟,“对了,仓库那边刚才打电话来,说找到石栗藏的东西了,好像是些照片和录像带。”
工藤夜一的指尖猛地收紧,徽章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看向柯南,发现小家伙的眉头正紧紧皱着,目光落在安室透消失的方向,像只蓄势待发的小兽。
窗外的海浪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一下下拍打着礁石,像在催促着什么。工藤夜一低头抿了口咖啡,冰碴在舌尖化开,激得他打了个轻颤——这杯咖啡,煮得太“完美”了,完美到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柯南,”他低声说,目光扫过客厅墙上的时钟,指针正指向四点半,“我们去仓库看看。”
柯南点头,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麻醉针。安室透刚才的眼神,像在确认什么。而工藤夜一捏着徽章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显然,这位同班同学,也藏着自己的秘密。
伊豆的夕阳终于沉入海面,把最后一缕光留在别墅的屋顶上。工藤夜一拉开客厅门时,正好撞见安室透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盘刚切好的水果,草莓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要去仓库吗?”他笑得温和,“我开车送你们吧,山里不好走。”
工藤夜一看着他眼底映出的晚霞,突然觉得这趟伊豆之行,恐怕比想象中还要“热闹”。他侧身让柯南先走,声音压得极低,像句课间暗号:“好啊,正好想请教下安室先生,网球的反手击球,怎么才能更精准呢?”
安室透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舒展开来,像从未有过波澜:“我的荣幸。”
车门关上的瞬间,柯南看到工藤夜一悄悄按下了手机的录音键。车窗外,那辆黑色的轿车又出现了,远远跟在后面,像条潜伏在暗处的蛇。海浪声越来越远,而另一场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车门锁扣发出“咔嗒”轻响时,柯南的指尖正抵着麻醉针发射器的按钮。车窗外,伊豆的暮色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裹住山林,安室透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车载音响里流淌着古典乐,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在狭小空间里盘旋,反倒衬得空气里的沉默愈发沉重。
“安室先生很懂网球吗?”工藤夜一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他侧着头看向窗外,掠过的树影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明暗,“刚才那句反手击球的技巧,听起来很专业。”
安室透的视线在后视镜里顿了半秒,随即轻笑一声:“以前在国外留学时打过一阵子,算不上专业。”他转动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蜿蜒的山路,轮胎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倒是夜一你,观察得很仔细——一般人不会注意到网球拍边框的掉漆形状。”
“因为我哥是网球社的。”工藤夜一的语气听不出波澜,“他总说,球拍就像人的指纹,每个磨损痕迹都藏着习惯。”柯南注意到他放在膝头的手悄悄攥紧了,指甲陷进掌心——他根本没有哥哥。
柯南突然指着仪表盘旁的车载香薰:“这个柑橘味和桃园学姐的护手霜一样呢。”香薰瓶里的液体只剩小半瓶,标签上印着“伊豆限定柑橘”,“安室先生也喜欢这个味道?”
安室透的手指在香薰旁顿了顿,随即旋开空调出风口:“之前载过网球社的学生,大概是她们落下的。”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柯南敏锐地捕捉到他喉结的轻颤——说谎时,他总会下意识咽口水。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了二十分钟,远处终于出现仓库的轮廓。锈迹斑斑的铁门像只巨兽的嘴,门楣上“伊豆仓库3号”的字样被风雨侵蚀得只剩模糊的刻痕。工藤夜一刚推开车门,就被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铁锈的风灌了满脸,他下意识捂住口鼻,眼角的余光瞥见安室透从后备箱拎出个黑色工具箱,锁扣上的银色徽章在暮色里闪了闪——那是公安的特殊通行证。
“横沟警官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安室透的声音带着回响,他抬手推了推仓库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自己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