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我什么事?”毛利小五郎抹了把脸,“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但汇款人是今冈汀。”柯南扒着椅子扶手,“她为什么要给想杀自己的人打钱?”
夜一把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今冈汀的日记照片——是灰原在搜查房间时发现的。最新一页写着:“海四郎说要去自首,把金币还回去。我给他打了最后一笔钱,希望能帮他还清高利贷。”
“她知道金币的事?”小兰捂住嘴,“还想帮他?”
“她早就发现了。”夜一翻到前几页,“三个月前就开始偷偷记录海四郎的行踪,却没告诉任何人。日记里说……‘毕竟是夫妻,想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店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海浪声在反复冲刷着礁石。柯南想起今冈汀在浪尖翻转的身影,想起她补指甲油时对同伴笑说“海四郎其实很怕水”,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真是个笨蛋。”毛利小五郎灌了口啤酒,声音闷闷的,“这种男人值得吗?”
“或许这就是她的方式。”灰原放下叉子,“就像有些人总喜欢把心事藏在浪里,以为不说出口就不会受伤。”她的目光掠过夜一,又很快移开,落在柯南沾着西瓜汁的嘴角。
下午的冲浪课意外地顺利。毛利小五郎虽然还是摔了不少次,却总算能在板上站稳三秒钟,为此他举着啤酒瓶跟隔壁桌的游客吹嘘了半小时。小兰带着柯南练习起板,每次成功站起来时,两人的击掌声都能惊起一群海鸟。
“夜一哥哥好像在看我们。”柯南擦着脸上的海水,发现夜一正坐在沙滩上发呆,手里的树枝在沙上画着奇怪的符号。
“他在算潮汐。”灰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给他条毛巾,“说明天会有罕见的双涌浪,适合做桶浪动作。”她顿了顿,“他以前和朋友约定过,要在这里完成一次完美的桶浪穿越。”
柯南想起夜一早上望着防波堤的眼神,突然明白那些符号是什么——是海浪的轨迹图,和新一笔记本里画的一模一样。
夕阳把海面染成蜂蜜色时,夜一突然站起来,对冲浪板上的柯南招手:“敢不敢来试试?”
他带着柯南划向深海,远处的浪峰像道透明的墙。“抓好边缘。”夜一的声音在浪声里格外清晰,“等下浪会把我们包起来,别害怕。”
柯南点头的瞬间,巨浪已经涌来。天旋地转间,他看见夜一的侧脸在水墙里闪了一下,像被阳光穿透的琥珀。有那么一秒,他仿佛听见了新一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嚣张笑意。
“看到了吗?”冲出浪桶时,夜一的头发贴在额上,眼里闪着从未有过的亮,“这就是桶浪。”
柯南望着他湿透的衬衫下隐约露出的伤疤——和新一在游乐园被打中的位置一模一样。他突然笑了,迎着扑面而来的浪花大喊:“再来一次!”
月光爬上防波堤时,大家围坐在篝火旁烤鱿鱼。毛利小五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抱着个空酒瓶打呼噜。小兰和灰原在讨论明天的早餐,偶尔传来低低的笑声。
“你看。”夜一忽然碰了碰柯南的胳膊,指向天空,“猎户座升起来了。”
柯南仰头,看见三颗亮星连成的腰带,忽然想起小时候新一带他去天文台,指着同样的星座说:“看到那颗最亮的吗?那是参宿四,再过百万年它会爆炸成超新星。”
“百万年很久啊。”当时的他这样说。
“但总有人能等到。”新一的声音像在耳边,“就像有些约定,就算隔着很远,也总会实现。”
海风卷着火星掠过沙滩,夜一的冲浪板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板尾的樱花贴纸被浪打得起了点卷,像极了新一那件总被洗衣机搅变形的白衬衫。
“柯南,夜一哥哥,快来吃布丁!”小兰的声音从篝火旁传来。
柯南起身时,发现夜一在沙上留下的最后一个符号——是个笑脸,嘴角的弧度和新一每次破案后得意的表情分毫不差。
他忽然不着急知道夜一是谁了。
因为有些东西从来没变过。比如海浪的节奏,比如猎户座的位置,比如总有人在浪尖上等着他,笑着说“来比一场啊”。
明天的双涌浪还在海里酝酿,就像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约定,总有一天会随着朝阳一起,惊艳整个沙滩。
篝火的火星随着海风飘向夜空,与猎户座的星光交融在一起。柯南走到夜一身旁时,正看见他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什么,凑近了才发现是个简易的冲浪板草图,板底标注着一行小字:“给新一,等你回来比一场”。
“这是……”柯南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轻轻触碰到那行字,沙粒的粗糙感像某种滚烫的印记。
夜一没有抬头,只是把树枝递给了他:“以前总跟他争谁能先在桶浪里站稳十秒,他总说我靠蛮力,我嫌他太较真。”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月光,“上次见他,他说在研究什么变声装置,还说要让我见识下‘绝对不会被浪打翻’的技巧……”
话音未落,小兰举着两盒布丁走过来,塑料盒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在聊什么呢?灰原说你们刚才在浪里像两只海豚,她都拍下来了。”
柯南接过布丁,瞥见夜一悄悄用脚抹去了沙地上的字,动作自然得像海浪拂过沙滩。他忽然注意到夜一冲浪板的防滑垫上,有个极淡的刻痕——是个“新”字,被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却在月光下透着执拗的痕迹。
“夜一哥哥以前和朋友约定的桶浪穿越,是和新一哥哥吗?”柯南假装不经意地问,撕开布丁盖的手指有些用力。
夜一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舀起一勺布丁笑道:“你这小鬼,怎么什么都想知道?”他没直接回答,却话锋一转,“明天的双涌浪适合长板,要不要试试?我可以教你站板。”
“好啊!”柯南立刻应下,心里却像被海浪拍过似的,又酸又暖。他想起新一失踪前,曾在电话里兴奋地说“等这个案子结束,就去大滨海岸挑战双涌浪,到时候让你见识真正的技巧”,那时的海风仿佛还留在听筒里,带着少年人的雀跃。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柯南就被窗外的海浪声叫醒。夜一已经在沙滩上调试长板,晨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冲浪板上的樱花贴纸在朝阳下格外鲜亮——那是小兰去年送给新一的生日礼物,当时新一还抱怨“太幼稚”,却每天都带着板去练习。
“醒了?”夜一回头笑了笑,把一件防晒衣扔给他,“今天浪力足,穿这个不容易被礁石擦伤。”柯南接住衣服,发现领口内侧绣着个小小的“K”,和新一那件旧衣上的刺绣一模一样,只是洗得有些发白。
两人推着长板走进海水时,小兰和灰原也来了,手里提着早餐篮。“加油哦!”小兰挥着三明治喊道,灰原则举起相机,镜头对准了正在浪尖准备起板的夜一。
夜一深吸一口气,踩着板迎着第一波双涌浪站起,身姿舒展得像只展翅的海鸟。柯南紧随其后,在他的引导下调整重心,浪花从脚下掠过,带着咸涩的气息,耳边是夜一的声音:“膝盖再弯一点,对,就像你小时候学滑板那样,相信自己的平衡感!”
那语气、那细节,分明就是新一才知道的往事。柯南忽然不再刻意去分辨眼前的人是谁,只是跟着他的节奏在浪里穿梭。当两道身影并肩冲出桶浪时,岸上爆发出小兰的欢呼声,灰原的相机也定格下这一幕——照片里,两个冲浪板上的樱花贴纸在阳光下重叠,像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
中午休息时,夜一从背包里拿出个旧相册,封面已经褪色。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说:“看,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在这片海冲浪的样子,他当时摔得掉了两颗牙,还嘴硬说‘是故意试试沙质’。”
照片上的两个少年笑得灿烂,左边的夜一带着牙套,右边的新一缺着门牙,手里却还举着冲浪板比耶,背景里的大滨海岸和现在一模一样,连礁石的形状都分毫不差。柯南的手指抚过照片里新一的脸,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原来有些约定,真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
下午,海面上的浪渐渐平息,夜一却忽然说:“来玩个游戏吧,谁先在浪尖摆出‘飞燕式’,就算赢。”这是新一最擅长的动作,也是他失踪前最想教会柯南的技巧。
柯南刚站起板,就看见夜一已经在浪尖舒展身体,双臂展开如燕,身姿与记忆中新一的动作丝毫不差。他忽然笑了,也跟着跃起,海风穿过指尖时,他仿佛听见新一的声音在耳边说:“做得好,柯南——不,应该叫你工藤了。”
夕阳西下时,夜一把长板递给柯南:“这个,送你了。”冲浪板上的樱花贴纸在余晖中闪着光,“以前总觉得他太较真,现在才明白,有些坚持不是固执,是不想辜负约定。”
柯南接过板,指尖触到那熟悉的贴纸,忽然抬头问:“你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夜一望着渐渐沉入海面的夕阳,笑着说:“只要这片海还在,只要有人记得约定,我就一直在。”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他让我告诉你,那些藏在仓库里的推理笔记,其实都标了重点,密码是你的生日。”
柯南愣住了,那些笔记是新一失踪后,他一直没找到的宝藏。夜一却已经转身走向海岸,背影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只留下一句随风飘来的话:“替我告诉他,下次见面,我可不会再让他赢了。”
小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柯南的肩膀:“在想什么呢?”柯南摇摇头,低头看着冲浪板上的樱花贴纸,忽然笑了。
海浪依旧拍打着沙滩,像无数个过去的日夜。柯南知道,无论时光过去多久,无论眼前的人以何种模样出现,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比如这片海的节奏,比如推理时的默契,比如那个藏在浪花里的约定,正随着双涌浪的余波,一次次涌上心岸,从未远离。
后来,柯南在新一的仓库里找到了那些笔记,密码果然是他的生日。扉页上有一行新写的字,笔迹和夜一在沙地上的字迹如出一辙:“浪会记得每一次潮起,我会记得每一个约定。”
窗外的海风掀起书页,带着大滨海岸的气息,仿佛在说:真正的羁绊,从不需要刻意证明,就像海与岸,永远相拥,从未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