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摄影机连接到电视上,里面果然是昨晚的花絮——古村和穗岛吵架的画面,大家劝架的画面,古村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画面……最后一段是十一点零五分,画面黑了下去,显示内存已满。
“看来真的没拍到凶手。”光彦失望地说。
柯南却没有放弃,他盯着电视屏幕,突然指着一个画面:“等一下,倒回去一点。”
画面倒回古村躺下睡觉的场景,他的衬衫纽扣还完好无损,第二颗纽扣清晰可见。
“所以纽扣是在他睡着后掉的。”柯南若有所思,“夜一,你觉得纽扣会掉在哪里?”
夜一的目光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暗房门口:“也许在根上先生的房间里。”他注意到根上听到“暗房”二字时,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显像师处理底片时需要用到镊子,正好能造成那种整齐的切口。”
根上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吗?”
“只是猜测。”夜一语气平淡,“你的房间离客厅最近,而且你是显像师,经常接触各种化学品,也许能洗掉指纹。”
“我没有!”根上激动地反驳,“我一直在暗房处理底片,根本没出来过!”
“是吗?”柯南突然开口,“那暗房里的红光灯泡,为什么是冷的?”
根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纸一样。
众人跟着根上走进暗房,里面果然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红色的安全灯亮着。柯南伸手摸了摸灯泡:“是冷的。如果一直开着,应该是热的才对。”
“这、这说明不了什么!”根上的声音开始发抖,“也许是灯泡坏了!”
夜一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张湿漉漉的底片:“这是你刚才在处理的吧?上面的影像还没完全固定,如果一直开着安全灯,影像会模糊。但这张很清晰,说明你中途关过灯,而且关了很久。”他用镊子夹起底片边缘,“这里有银粉残留,是用硝酸银溶液处理过的,在黑暗中会发出微弱荧光——“这就是凶手能在黑暗中准确行凶的关键。”夜一的声音在暗房的红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将底片凑近安全灯,“硝酸银感光后会留下潜影,经过显影液处理就能显现,但如果用高浓度硫代硫酸钠溶液浸泡,就能让银离子析出形成结晶,在黑暗中发出持续8小时以上的荧光。”
根上的嘴唇哆嗦着,橡胶手套攥成了团:“我……我只是在做特效测试,电影里需要这种荧光场景……”
“是吗?”夜一放下底片,目光转向工作台角落的烧杯,里面残留着淡蓝色液体,“那这个呢?硫酸铜溶液混合了乙醇,能增强荧光的穿透力。你昨晚在客厅地面涂抹过吧?就沿着沙发到门口的路线,所以凶手才能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来去自如。”
高木连忙用证物袋收好烧杯:“我马上去化验!”
目暮警官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根上先生,你最好老实交代!”
“不是我杀的人!”根上突然爆发,声音在狭小的暗房里回荡,“我承认我在客厅涂了荧光剂,但只是想吓唬古村!三年前他盗用我的设计时,就是在暗房里用同样的手段羞辱我——他把荧光粉撒在我衣服上,让我在全公司人面前像个小丑!”
他的眼泪混着愤怒滚落:“我只是想让他也尝尝被荧光标记的滋味,我根本没碰他!凌晨一点十五分我离开客厅时,他还在打鼾!”
“你怎么确定是一点十五分?”柯南追问。
“客厅的落地钟响了一下!”根上急忙说,“我特意看了眼时间,当时钟摆的影子正好投在地毯的花纹上,我绝不会记错!”
夜一和柯南对视一眼——落地钟的划痕确实显示一点半有过异常,这说明根上离开后,至少过了十五分钟才发生凶案。
“那这十五分钟里,谁有可能接触到古村?”目暮警官转向穗岛和唐田。
穗岛连连摆手:“我一直在房间看剧本,根本没出去过!”
唐田推了推眼镜:“我在整理白天拍摄的素材,电脑里有操作记录可以证明。”
“操作记录可以伪造,就像你的摄影机一样。”夜一突然开口,走到暗房门口时停下脚步,“唐田先生,你相机里的Sd卡,真的是原装那张吗?”
唐田的镜片反射着红光,看不清表情:“当然是,我从没换过。”
“可你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ExIF信息里的镜头型号和你现在用的不一样。”夜一的声音像冰锥,“你用的是徕卡10配50 f\/1.4镜头,但照片记录的是28 f\/2.0——那是古村的备用镜头,对吧?”
唐田的肩膀猛地一颤,手里的相机差点滑落:“你……你什么时候……”
“在东都现象所时,我看到古村的摄影包里放着这支镜头。”夜一缓缓转身,红光在他侧脸切割出冷硬的线条,“你趁乱换了镜头,顺便也换了卡,对吗?”
柯南立刻补充:“而且你说摄影机十一点就因内存满而关机,但它的外接电源一直插着,机身温度也明显高于待机状态——这说明它至少工作到凌晨一点以后。”
高木迅速检查摄影机的电源接口:“警部!这里有新鲜的插拔痕迹!”
唐田的喉结滚动着,突然拔高声音:“你们这是污蔑!有证据吗?”
“证据在你相机的电池仓里。”夜一的目光落在相机底部,“你改装过电路,用来给微型红外灯供电,但频繁使用会导致触点氧化。高木警官,麻烦检查一下电池仓内侧。”
高木戴上手套拆开相机,果然在金属触点上发现了暗绿色的氧化层:“真的有!而且形状和微型灯的电极完全吻合!”
唐田的脸色彻底垮了,却仍在负隅顽抗:“就算我装了红外灯,也不能证明我杀人!”
“但能证明你在撒谎。”夜一走到客厅,指着沙发后方的墙壁,“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插座,你昨晚应该在上面插了红外发射器吧?这样即使关了灯,也能通过相机的夜视功能监视客厅。”
千叶警官果然在插座缝隙里找到了一小块黑色胶布:“上面有残留的黏性物质,和唐田先生相机包内侧的一致!”
证据链逐渐闭合,唐田的呼吸变得急促。这时灰原突然开口,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你鞋跟上沾的银粉,和暗房里的荧光剂成分完全相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唐田的皮鞋上——鞋跟边缘确实有圈不易察觉的银色粉末,在晨光透过窗帘的瞬间闪了下微光。
“这……这是刚才在暗房蹭到的!”唐田的声音已经破音。
“可这是氧化银粉末,只有经过强光照射才会形成。”灰原从口袋里摸出紫外线小手电,对准鞋跟按下开关,银色粉末立刻发出蓝紫色荧光,“普通暗房的红光不会让硝酸银氧化,除非……”
“除非是在闪光灯照射下。”柯南接过话头,指着茶几碎片,“你行凶后布置现场时,用闪光灯补光拍过照片,对吧?就像你现在正在做的一样。”
唐田的相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镜头摔得裂开。他盯着地上的相机,突然发出嗬嗬的笑声,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气。
“是他逼我的……”唐田的声音嘶哑,“古村发现我盗用他的美术设计稿,不仅要去协会举报,还要在试映会现场播放对比视频……他说要让我彻底身败名裂,永远别想在摄影界立足……”
他蹲下身捡起相机残骸,指腹摩挲着裂痕:“这支28镜头,是我刚入行时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古村嘲笑它廉价,说我拍的东西永远上不了台面……”
“所以你就杀了他?”目暮警官的声音沉重。
“我本来只想吓吓他。”唐田的眼泪混着悔恨滚落,“我用红外灯看着根上离开后,就沿着荧光轨迹走到客厅。古村突然醒了,他认出我的鞋子,笑着说要把我偷换镜头的事也捅出去……”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看到茶几上的水果刀就……就拿了起来。他根本没反抗,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
“所以你才布置了搏斗现场,还故意扯掉他的纽扣?”柯南追问。
“纽扣是根上扯掉的。”唐田苦笑,“我看到它挂在厨房门把手上,就想嫁祸给根上。那些玻璃碎片也是按荧光粉的轨迹摆的,我以为这样能混淆死亡时间……”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另一张卡:“这才是原装卡,里面有我偷拍的古村威胁我的视频……本来想留着自保,现在看来,都是徒劳。”
阳光终于越过窗台,漫过客厅的地毯,将散落的玻璃碎片照得像满地碎钻。高木给唐田戴上手铐时,他突然看向夜一:“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摄影知识?”
夜一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假面剑客》的海报上:“我父亲教过我,光影能记录真相,也能扭曲真相——但真正的黑暗,永远藏在人心最深处。”
灰原站在晨光里,看着夜一被阳光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他昨晚递来的去疤膏。药膏的金属小管还揣在口袋里,被体温焐得温热,像某个不敢触碰的秘密。
“喂,”柯南用手肘碰了碰她,“又在看什么?”
灰原剥开一颗柠檬糖,酸甜的味道漫上来时轻声说:“在看光的方向。”
远处传来警笛声渐远,少年侦探团的孩子们围在假面剑客的演员身边,叽叽喳喳的笑声像被阳光过滤过。夜一被元太拉着讨论特效细节,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许多,左手虎口处那道浅疤若隐若现——和海报上假面剑客面具的疤痕形状,惊人地相似。
有希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朝灰原眨了眨眼。灰原的脸颊又开始发烫,慌忙低下头,却在地毯的花纹里看到了自己和夜一交叠的影子,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也许有些秘密,就该像这样,藏在光影里,随着日升月落,慢慢酿成时光里的糖。
警笛声彻底消失在街角时,假面剑客的主演佐藤突然拍了拍夜一的肩膀:“小朋友,你很厉害啊。刚才推理的时候,眼神像极了真正的侦探。”
夜一抬头时,正撞见佐藤面具道具的复制品——那是工作人员刚送来的纪念品,面具上三道闪电状疤痕在阳光下泛着哑光。佐藤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把面具递过来:“这个送你吧,看你好像很喜欢。”
“谢谢。”夜一接过面具,指尖触到疤痕处的凹凸纹路,突然想起灰原昨晚在阳台上说的话。他转头看向客厅角落,灰原正被有希子拉着说话,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耳后投下细碎的光斑。
“在想什么?”柯南不知何时凑过来,嘴里叼着颗草莓糖,“该不会是在想怎么把面具送给某位大小姐吧?”
夜一的耳根微微发烫,把面具塞进背包:“只是觉得设计不错。”他顿了顿,突然问,“你姐姐是不是经常这样?”
“你是说有希子阿姨?”柯南挑眉,“她啊,从小就爱撮合别人。不过说真的,你和灰原……”
“柯南!”灰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手里拿着两杯热可可,“有希子阿姨说要带我们去特效棚补拍试映片段,去不去?”
夜一接过热可可时,指尖又一次碰到她的手背。这次两人都没躲开,温热的陶瓷杯壁仿佛能传导心跳,灰原的睫毛颤了颤,转身时发尾扫过他的手腕。
特效棚里,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绿幕背景。佐藤穿上全套戏服,假面剑客的披风在风扇吹动下扬起漂亮的弧度。元太举着道具剑挥舞,光彦和步美在研究动作捕捉传感器,少年侦探团的笑声在巨大的棚内回荡。
“想试试吗?”佐藤把备用面具递给夜一,“这套儿童版戏服是专门为见面会准备的。”
夜一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当他戴上面具的瞬间,灰原突然“噗嗤”笑出声——面具的闪电疤痕正好和他虎口的伤疤对齐,像是天生就该属于他。
“很合适。”灰原递来面小镜子,语气里带着难得的轻快,“比海报上的还像。”
夜一看着镜中戴面具的自己,突然想起唐田相机里的照片。那些被光影记录的真相与谎言,最终都抵不过此刻棚顶洒下的阳光。他摘某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有希子举着手机拍照,镜头里的两个孩子站在绿幕前,身后是被特效合成的星空。她悄悄对柯南说:“你看,光影能制造假象,也能留住真心哦。”
柯南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夜一正帮灰原调整被风吹乱的发绳,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而灰原低头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比柠檬糖还甜。
傍晚离开东都现象所时,步美突然想起什么:“我们的试映会还能看吗?”
穗岛笑着点头:“当然,特效团队已经修复好了。不过要等警方做完笔录,大概下周就能安排。”他递给每个孩子一张签名海报,“到时候还请多关照。”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夜一的背包里露出半截假面剑客的面具。灰原走在他身边,突然说:“你的去疤膏很好用。”
“嗯。”夜一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用完我再给你拿。”
“不用了。”灰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晚霞染红了她的侧脸,“已经快好了。”
夜一低头,看到她手腕上的勒痕确实淡了很多,只剩下浅浅的印记。就像那些藏在光影里的秘密,虽然存在过,却终究会被时光磨平,只留下温暖的余温。
少年侦探团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时,有希子看着夜一和灰原并肩走远的背影,突然对柯南说:“你觉不觉得,他们比我们当年还懂得珍惜时光?”
柯南没回答,只是看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照片里的两个孩子站在夕阳下,影子在地面交叠成完整的形状,像被阳光封印的约定。
也许有些故事,不需要被光影记录,只需要藏在心里,随着日升月落,慢慢酿成时光里最甜的糖。而那些关于假面与真心的秘密,终将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被温柔揭晓。